第58章 动乱之期
脑中还是一片空白，昨夜有谁来过了？
凌乱了床帷，锦被下一身狼藉。
“我是怎么睡着的？我不可能如此邋遢。”幽心摇摇脑袋，手上辣辣地疼。“我的簪子呢？”
“楚魏……”幽心感到脑中有了一些片段，零零散散。
“许幽心，这东西就当我收下了。”楚魏的声音，午夜梦回，余音绕梁。
“怎么又会想到这个人？”幽心起身下床，顺当地穿上了鞋子。“嘶～我的手！”
手肘之下都是淤痕，在嫩白的肌肤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痛。
“是谁！”
清早，幽心吓得散了魂魄。管家听到响动，闯进了门。“小姐！”
管家显得很焦急，可房间内只有幽心一人，以及周围凌乱的一袭床帷。
“小……小姐，有事吩咐吗？”管家以为幽心是有了女儿家的脾性，那一次当街怒骂青衣的事情，许府人都记忆犹新。
房间内又安静了，香炉里还冒着暖气。
“幽心做噩梦了。”幽心说得很小心，声音很闷。“管家，现在什么时候了？”
“卯时三刻。”管家算了算，细细地回着。
“知道了。”伸手一身衣袖，幽心遮盖了不知名的淤青。“这些天来，就没有人找过幽心吗？”
“宛惜小姐差人来过，说是漫漫冬日难熬，几人在一起风花雪月，靡靡之音也就度过了一个冬季，就不知道小姐你去不去了。”管家说得像似赴死一样，几个盛京美人都把乐器当做是迷惑人心的东西。
“噗嗤……咳咳。”幽心轻轻掩住了唇口，才发觉举止轻挑。随后仔细想了想，幽心觉得哪里断了片，“管家，可你前几天怎么不说啊？”
“外面天寒地冻的，前些天小姐又和青城少爷难舍难分的，我就暂时替小姐回了。”管家说着，寒酸着心疼。
“是。”幽心感觉到老管家的用心和暖意，忙着应答。
难舍难分？一下子，幽心如坠冰窖。
门口，管家还等着，似乎等着幽心回过神，哪怕只是从噩梦中醒过来。
“管家，你去和宛惜说一声，我等等就去她那里。”幽心笑弯了嘴，暖暖地阖了阖双眼。“爹爹找我，你可以差人把我叫回来，好不好？”
“是，小姐。”
管家已经出门为幽心准备车架，禁闭了门栓。屋子里又暖了暖，她回去躺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映像。
再一觉起来，枕边湿漉漉的。本能地一惊，眼角早已被屋子里的暖气风干了。随手找了几件暖身的紧衣，换了斗篷带了面纱，幽心披着女官的貂袍，打开了门。
“好冷。”打了一个寒颤，幽心才发现管家在府外等候多时了。“哎？老管家，你怎么还在这儿？”
幽心双手搓放在胸前，显得很局促。她一脸笑意相迎，这个冬天并不那么残酷。
老管家一身老神在在，一双鱼尾眼，慧深莫测地轻阖。“等着小姐上马车。”
“知道了。”幽心抿了抿一脸的婴儿装，一步两步，踩踏着台阶而上。“车夫，咱们走吧。”
“嗯～”幽心乘坐着马车，想着老管家犹如屋门前的那颗槐树，屹然不倒地驻足。
不禁然地，幽心捂唇一笑。周身被空气中淡淡的冷气侵入，暖了一路的马车上已经没有了起初的暖意。
“小姐什么时候回府，需要我们来接吗？”车夫从不曾开口，过问幽心的事情，一出口显得很僵硬。
“我坐宛熙的车驾回去就可以了。”幽心本想直接回绝，可又想到了宛熙的脾性，渐渐地再也没了笑意。
“可是……”车夫止住了幽心故作轻快的身姿，显得很生疏。“青城少爷说……”
“这个啊？”幽心想了想，她和宛熙不过是师出同门而已。“我差点忘了，你回去和管家说，我碰到青城，会和他一起回去的。”
“小姐知道？”车夫不信，他在许府十多年了。
“我要嫁给青城了。”许府中人，没有一个是外人。
她看到车夫尴尬地回头，拘谨了礼仪，道一声。“小的这就回去回话。”
这次的中丞府，没有了上次的热闹，一些品评诗书、谈论典故、风云盛京的年轻茶客就像是浮华一梦。
嘴角一笑，幽心寻着中丞府的暖意而去。果然，在诗书台，到处弥漫着一股闺阁幽香。
“又来迟了。”自从青城说要娶自己以后，幽心不时常误了点。
“宛熙姐姐刚刚出去了。”曲萌正在试音，她回了回头，并不甚在意。
雅瑟从曲萌身旁经过，每次设乐，都是雅瑟最后险险控场。“幽心，好几次例常，你都不曾出现。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呵呵……”幽心莞尔轻笑，雅瑟对于身边的同伴总是很暖。“夜半多梦，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懒了。”
突地，周身很静，幽心感觉到不一样的气场。是因为身后的气场还是其它，但是很惘然。
“幽心，我在这儿准备了上好的家茶，你要喝上一杯吗？”宛熙越发地俏丽，言谈举止间多了些华贵。
“好啊，我也来尝尝。”宛如寻着香味而去，她不惯品茶，却依稀记得子衿的爱好。
幽心更是迷茫，想到寻茶而去的宛如，也闻着茶味而去。“宛惜，这么香浓的茶，是为我们准备的吗？”
众人一怔，宛惜不明，一双蝶翼般的睫毛眨出了秋波。
“暖阁的熏香很浓。”宛如抱怨着，昏昏欲睡。
“呵。”好似被人呃住了咽喉，幽心想到了一个人——盛京的谜底，柳子衿！
“嗯哼。”一声初愈病痛的轻吟，如韵如味。
眼角弯出了笑意，宛如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幽心确定，那是众人都不知怎么去做的一种冲动。
“子衿，你果然在这里。”宛如奔了上去，展开了一双翅膀，“不对，你怎么了？”
轻漫移步，子衿就是诗中的篇章。“幽心……”
“是。”犹如隔世，总有一种说不明道不尽的感觉，品之无味，融入日常。
等到幽心最后回头，她才知道，她想和子衿说的话，就像当初子衿对自己的奋不顾身。
跟紧“我”，子衿。“我”不会让自己平白无故劳累终身，平白受苦。
然而子衿融入诗中的莞尔，却终是没让幽心说出不受人间疾苦，三柱高香的话。
宛如的不知，默默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倒是让雅瑟省了不少心。可偶尔地，总会望向身后的男子，一室的熏香，遮盖了子衿特有的佛香味。
“你痊愈了？”子衿漫步接近，幽心总觉得要说点什么。
“差不多了。”子衿看着幽心的窘迫，一闪而逝。“幽心，伤痛哪有那么快好的事情。”
“什么时候能痊愈？”他是一个大夫，幽心怕着子衿的病痛。
“我有把握，不会太久的。”子衿想，也许一两年，也许十几年，也许一辈子也就那么短……
“幽心，我房间有上好的清茶。你和子衿一起过来品品，我们也就别在这里扰了她们的练习了。”子衿的目光很尖，幽心和宛惜根本无心在今天的练习上。
幽心看着身后的雅瑟，她并没有注意到三人的异样。
“我对音律还有一些了解，仅此而已。”子衿拖沓着一身残躯，眸中是黑夜的星光，他对幽心说着。
是什么让自己忙得不知礼数？幽心想，她是知道自己有“口福”了。
宛惜的闺房？幽心和子衿都没说其他，子衿是个娇生惯养的人儿，他要的东西向来都是最好的。
“刘宛惜，我毕竟是个男子，你还要脸不要？”子衿的口舌，总叫人难以太过置气。
“我刘宛惜，傲得起这张脸给你看！”
诗书台奏响了雅瑟领的音调，声声入耳，痴迷沉醉。
子衿脸上的意思，幽心领会了一点，“宛惜，你真像草原上的一匹烈马。”
身体不受控制，幽心的耳中是不绝于耳的铃声盖过了靡靡之音……
刘宛惜煞白了脸，子衿难以查看幽心的神色，谁都没有发现幽心木讷地犹如一具木偶。
宛惜的脸隐藏在了暗处，谁都不曾注意到幽心已经失了魂魄，犹如一具了无生气的躯体。“幽心，我的茶很香……”
感到头很晕，幽心的眼中一怔，她听到了宛惜最后的话，顺其而下。“好，我就来。”
子衿跟了前去，默默地随在两人的身后，他感觉到幽心并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
渐而渐之，幽心又跟不上常年弓马骑射的宛惜。子衿就像是一阵清风，让人沉醉，他狠狠地抓住了幽心的手说。“幽心，你有没有其他想要的物什？”
幽心的脑子里，总是出现着某个人影。幽心的手还有动作，她顺了顺发髻，头上的簪子还在。“如果有，我想先跟上宛惜的脚步。”
子衿的手放开了，他轻咳了几声，眉角是一片阴寒。看着子衿走开，跟着宛惜而去。幽心眼中一片清明，她在周身找着什么，什么都没有！
廊道尽处，一抹黑影出现，在白色的光线下，重叠出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