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欲成大事者,亲人亦可杀

第130章 欲成大事者,亲人亦可杀

余小渔猜测,齐王建本想借赐死田守贤一事以儆效尤,未曾想适得其反,朝中上下战战兢兢,一代忠良尚且如此凄惨下场,他们这些宵小生怕步了田守贤的后尘。

这对于齐王建来说,乃是一大败笔。

田守贤的死,在齐国掀起了一阵狂澜。

明眼人大都能看出来,齐王建生生将齐国最后一根铁骨敲断。

螭龙砚台崩碎的那天晚上,齐王建一晚上不敢入睡,每逢要睡下的时候,眼前就会不由自主浮现出满身鲜血淋漓的田守贤。

这一道消息迅速的传到了高唐都和平陆都。

远远坐镇在高唐都的田猊闻讯之后,本性格‘温良恭俭让’的田猊面色上也难得大为动容,满是怒气。

城墙头上,田猊探出手重重的拍在石头上,怒其不争道:“曹叔叔,若他不是我父亲,我早就想杀了他还齐人一个晴朗乾坤。”

田猊手掌渗出鲜血,咬牙,面色苍白且愤怒,低声吼道:“齐国的最后一根脊梁骨啊,就这样被他生生给敲断了!当年就有人说,即墨大夫一人便足以撑起半边天,可他就是不信,宁信后家豺犬奸佞之言!”

个头不高,背负夸张子母剑的曹姓老者白昼里几乎和田猊寸步不离。

当即,曹姓老者沉声道:“只可惜现在太晚了,若是再早几年,事情还不至于到现在这等覆水难收的时候,老夫不介意去那临淄王宫走上一遭,斩下齐王建的脑袋!”

老者慷慨激昂,壮怀激烈,那柄子母剑,本就是为了齐王建准备的,也不知道多少载没有出鞘杀人过了。

他叹息一声,这才道:“田猊,若不是有你在,几年前我就摘下他的脑袋,怎会让事情发现到当下这种田地!”

田猊闻言,也是微微叹息,“曹叔叔,田猊终究是做不来那种弑父弑君的下作勾当。”

曹姓老者冷笑起来,“古语云:窃钩者诛,窃国者是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你田家本就不是齐国正统,当年能李代桃僵,成为齐国王族,正是因为你祖上的下作勾当。”

田猊沉默不语。

田齐代姜,眼下齐国上下几乎避而不谈,正是因为当年田家以不光彩的手腕鸠占鹊巢,取代了太公望的子嗣后人,成为齐国君王。

准确说,齐桓公公子小白,根本不是他田家祖先。

老者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田猊,我算是你母亲那边的远亲和半个剑道师父,有句话得事先和你点透彻。”

田猊点头。

“要记住,欲成大事者,亲人亦可杀。”

曹姓老者徐徐道。

田猊整个人一愣,神情僵硬,不知道说什么。

“曹叔叔,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田猊茫然问道。

事到如今,风雨飘摇,满城阴云,他田猊俨然成为了瓮中之鳖,秦卒围而不攻,只等粮草耗尽,自然一溃千里。

“你想做什么,我都随你。”

曹姓老者轻声道,顿了顿,“不想让你死在此处。”

田猊闻言,点头沉默不语。

曹姓老者乃是田猊生母的血亲,按辈分田猊应该称一声舅父,不过一直以曹叔叔相称。

“曹叔叔,让我再想一想。”

此时,田猊的脑海中忍不住回想起当初在稷下学宫和余小渔的对话。

当初田猊以为余小渔那怯懦,现在看来,竟是对方未卜先知。

忍不住苦笑一声。

“曹叔叔,能说说平陆都那边的战况如何?”

田猊沉声道。

曹姓老者点了点头,这才道:“张良虽不是齐国人,却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眼下这手以退为进,实在是妙不可言。”

提及到张良,曹姓老者都忍不住称赞其妙手。

田猊蹙眉大为不解。

“那还不是舍弃了两座主城,外加十几座小城,怎么能算是妙手?”

老者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田猊,心知他年轻气盛,涉世未深。

当即解释道:“以退为进,将防守战线不断缩小,眼下张良所据守的昌城和临淄只有一座泰山相隔。以你父王贪生怕死的性格,越是等兵临城下他越是针脚大乱,兴许睡都睡不好。”

“张良这一手,不仅仅暂时缓解了自己的压力,能将自己调度的兵马短时间集结起来,另一方面,也可给你父王施压,眼下大秦铁蹄都到了眼皮子底下,无论如何他都得给张良并马良粮草!”

听完曹姓老者讲完,田猊这才释然,以自己的这点东西万万想不出这一妙手。

不禁叹息起来,道:“那可真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候了。”

“是啊。”

老者怅然道,语气中难免所多了几分悲凉。

“当年鲁国亡的时候,我的心境大抵如你这般。”

田猊吃惊的看着面前的老者,两人认识这么多年,他终于愿意提及到那段往事了。

“曹叔叔,当年你一口气杀了多少齐卒?”

田猊好奇问道。

“你说的是哪一场?”

老者咧嘴一笑,风轻云淡道:“杀了太多场了,都忘记哪一场才是最痛快的。”

“就是守国门的哪一场。”

老者这才恍然,认真回想了一下,低声道:“好像共计杀了两百七十八人。”

田猊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以一人之力,接连斩杀两百多人,说出去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当年鲁国国君亦如齐王建这般贪生怕死,他一剑客,只好站出来替代天子守国门。

鲁国大剑师——曹洪!

就此一战成名!

田猊听得神采奕奕,心中却暗自做出决定。

当年鲁国有曹洪这种儒将剑师,也无法改变败局,那么当下的齐国不也是如此?

国之将亡如大厦将倾,堤坝溃散,势必如滚滚洪流,无可阻挡。

田猊想了想,抬头,认真道:“曹叔叔,我不想做什么太子了。”

曹洪一愣,盯着田猊看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抚掌大笑起来,道:“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你曹叔叔的身手虽然不如几十年前利索,但一口气杀个百八十人还是能做得到的!这天底下啊,还真没有多少人能挡得住我们!”

说罢,曹洪大笑起来,声如黄钟大吕。

“什么狗屁的太子,不做就不做,可无需放在心上,你只需要记着,男儿行走江湖,问心无愧便可。”

田猊眼神好似变得清亮起来,道:“曹叔叔,带我去看看江湖吧。”

“想去什么地方,你道出地名便可,这些年我几乎踏遍了七国。”

“大周朝的铸鼎之地,西楚的小孤山剑场,赵国的镇蛟渊,魏国的祭坛……对了,还有大秦的咸阳。”

田猊轻声道,神色向往。

曹洪忍不住大笑起来,道:“别听名字多么唬人,多半都不吓人,就好比那赵国的镇蛟渊,那里倒是山清水秀风景宜人。不过这其中有两个地方,你得好好去看看。一个是大周朝的铸鼎之地,乃是天下气数之总脉所在,虽说早已经溃散,但能对你有不小的启发,至于另外一处……”

“曹叔叔说的可是咸阳?”

田猊轻声道。

曹洪闻言,点了点头,“未来大秦将是天下聚气之地,比之当初的大周朝更甚,注定将会是旧貌换新颜的局面,大秦咸阳势必要去一遭。”

田猊微微颔首,当即便是准备带着城中饥寒交迫的数万士卒且战且退,朝着张良那边汇聚。

等和张良汇聚之后,田猊便是做好准备就此离开齐国,不再蹚浑水。

……

第二日,一名军中斥候骑着一匹杂毛马,手中僵硬还牵着一匹,两马换乘,从高唐都的博州急速冲到了临淄。

那斥候年纪只有十五六岁,骨头还没有完全长开,眼神清亮且疲惫,一张干裂的嘴唇牢牢地黏在一起。

等到了临淄,斥候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挥舞着手中的短旗,城门徐徐开了个侧门。

他骑着马匆匆冲了进去。

小斥候生平第一次来到临淄城,却是在这种时候境地中,难免有些慌乱。

生在偏远乡下的他时常听身边的老人家提及到临淄,那可是行人络绎不绝,摩肩接踵的热闹地儿,更有无数雪白肌肤的小娘。甚至有军中老卒和他说,那些水灵的小娘最喜欢威风凛凛的士卒,都会悄悄贴上来,若偷偷揩油,在那弹若面团的屁股蛋子上摸两把也无妨,只会让小娘更加娇娆。

可等他冲进了临淄,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街道上空无一人。

小斥候咬牙打起精神,心中默念着那战死的老斥候那句话,轻声道:“从正门一路直行,什么时候瞅见那扇青铜门,就到了。”

很快青铜门出现在他面前。

那小斥候眼中忍不住涌出几分湿润雾气。

这是他从军以来,第一次送战报。

等停下马,他翻身下来,沙哑道:“高唐都急报,速速禀报王上。”

随着小斥候开口,那黏在一起的嘴皮开始哗啦啦的淌落鲜血,他只是低头单膝跪地,双手托着密函,一动不动,心中忐忑。

那守卒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这个风尘仆仆的小卒,看来是个不太懂规矩的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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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霸大秦从市井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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