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一将终成万古枯
随着大秦旌旗招摇，气势雄浑，即便隔着老远，也能感受到那肃杀之意。
在那山丘的更远处，视野则是显得有些模糊起来。
昏沉之间，能见到烟尘滚滚，一道绵延不绝如同虬龙翻滚一般的兵卒宛若洪水而来。
那才是大秦此次的全部实力！
足足有八十万兵甲齐聚于此！
余小渔心中也忍不住暗自咋舌，这种虎狼之势，试问能敢与其缨锋？
他徐徐转身，盯着门后的位置。
面色平静如常的扶苏和老章徐徐而来。
扶苏上前一步，立于余小渔身侧，静静的看着那百万兵甲驻扎在临淄外数十里。
笑道：“余兄，就在这个两日之间见分晓了。”
余小渔微微点头。
指了指临淄城头，轻声道：“你看那城头，齐卒现在底气全无，能战敢战者，凤毛麟角，这场战争，高下立判。”
临淄城头上，虽然也有黑压压的一群齐卒，但几乎都是吃过败仗的老弱病残，哪里有什么斗志可言。
扶苏不屑道：“就在近日，齐王建这才想起来效法齐国军功爵位制，可眼下齐国还有什么疆土能瓜分？”
“兵甲惧死，那是大忌讳。”
扶苏点了点头，后胜那边也开始发力。
昨夜里，扶苏去见了一次后胜，这次倒也不像是上次那般偷偷摸摸，而是正大光明的入了后府。
齐王建被软禁在宫中，也是扶苏授意之下。
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的后胜自然言听计从，万户侯虽然相比于君王没有什么吸引力，可架不住威逼利诱。
这几日，齐王建明显有些松口。
“余兄，你可知道，为何秦军只在数十里外？”
扶苏笑问道。
余小渔则是毫不犹豫道：“在等，秦国的野心很大，在等一个不费一兵一卒的机会。”
章邯面色一动，心中骇然，这才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住你。”
“这才是上上策，唤作是我，也会如此，只是要看齐王建什么时候能放得下自己的颜面，跪下降服。”
余小渔叹息道：“想要让他放下王位，也并不简单。”
扶苏平静道，“其实那都还好，只是我在想，若破开临淄，降卒会如何处理？”
余小渔转头看了扶苏一眼。
后者自知这话说的太冒失。
“自然是解甲之后放一条生路。”
余小渔不温不火说道，“战事本就消耗巨大，尤其是对青壮尤为突出，等大秦一扫六合之后，定然会出现青黄不接的局面，良田无法开垦，那对于上层来说就是棘手的事情，届时，赋税无从收起，谈何复兴？且另外一方面，四野八荒断壁残垣，百废待兴，青壮是难得的资源。”
扶苏暗自点头，铭记于心。
余小渔转而看向二者，徐徐问道：“苏兄老章，你们此次来临淄，应当是和后胜有关吧。”
上次余小渔问及到他们这个问题，却被扶苏一笑置之。
“正是。”
事到如今，扶苏也没有遮掩，点头承认。
余小渔微微点头，早前大概就推测出这个结果，只不过经由扶苏盖棺定论，心中也踏实了几分。
他又问道：“若是临淄告破，后家对大秦来说，可还能发挥余热？”
扶苏自知余小渔和后家的那些恩怨，当即道：“后家不过是大秦的一枚棋子，等到此间事了，也就除了一枚弃之不用的弃子，再无大用。”
余小渔嗯了一身，心中了然。
若是不出意外，等明日之后，一直等候在临淄外的陈游也该动身了。
后家注定是要铲除了。
三人这才落座于高台上，位置恰好能一眼见到数十里外的大秦。
从清晨到日落，人数越来越多，黑黢黢一片，那铁剑长戈折射着刺眼的日光。
大秦铁骑投鞭断流，并非虚言。
就在当夜，余小渔几人亲眼目睹了秦军开拔的浩荡景象。
从五十多里外，一路逼近，养精蓄锐后的铮铮铁蹄最终驻足在临淄城外十里处，甚至能清晰的见到兵甲面孔。
为首那人身着一身银白色铁甲，座下乃是一头通体大红色的宝驹，腰间挎着森寒长剑，四方脸，不苟言笑，单手按剑，气度凛然。
那人拔剑振臂一呼。
随之，大秦铁蹄万马齐喑，而后，步卒也随之真臂高呼起来，一时之间，山呼海啸，蔚为壮观。
“想必那人就是王翦之子王贲了吧。”
余小渔轻声道。
“没错。”
章邯沉声道，面色也随之凝重起来。
在大秦之中，他算是后起之秀，不论是履历出身，还是底子都远不如王贲、蒙武、蒙恬、屠睢、赵陀、任嚣等人，不过章邯胜在心思缜密上，精通兵法的他更擅长以小博大。
“气势不俗，是个狠人。”
余小渔由衷说道。
古往今来，能登上将军地位的人，又有几个不是狠人？
一将终成万古枯，大将脚下踩的可都是森森白骨！
而在那秦卒排山倒海的气势之下，城头上的齐军则是显得相形见绌，甚至余小渔能见到有几个年纪尚且不过弱冠的兵蛋子被吓得面色惨白，直接仰头栽倒在地上。
扶苏自然也注意到这一副景象，只是和老章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什么同情的。
到了深夜，余小渔起身，有些微醺的三人搂着肩头走出了酒楼。
“余兄，兴许等这次过后，我和老章就要回到咸阳述职去了。”
扶苏沉声道。
“这么快？到时候将齐国纳入版图之后，未尝不可留在这片土地上。”
扶苏摇头道：“这些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身不由己啊。”
余小渔点头，沉默片刻之后，这才转头凝视着两人，认真问道：“苏殿匣，老章，我有一个问题。”
扶苏眉头一挑，道：“什么问题？”
余小渔这才徐徐道：“你和老章到底是什么身份？”
扶苏老章心头咯噔一下。
后者不露神色，面色坦然。
前者扶苏这才笑道：“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我们两个，就是咸阳两个走商的无名之辈，不过是遇到了你这个贵人，这才转了运，就此飞黄腾达了起来，说来这些还得多谢余兄你。”
余小渔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