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朗朗读书声
余小渔踏着血泊从长道一路转而走进了巷弄里。
耳畔不时地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凄惨叫声，伴随着火光冲天而起。
有秦卒的放肆大笑声，更多的自然是齐人无助的哀嚎。
等他转过巷弄，便见到几个秦卒怀揣着大把的金银细软从其中笑着离开，掉在最后的秦卒正在慌忙穿上那繁琐的皮甲。
余小渔走到正门前，瞥了一眼那殷实家庭还算是别致的小院落，心中不由升腾起一阵彻寒。
这一户人家有四人，尽数惨死在院落里。
家主人的脑袋被人割了下来，除此之外，余下的那几个倒是留了个全尸，却比起死无全尸还要恐怖许多。
这家的千金不过豆蔻年华，却衣不蔽体的躺在院落里，遍体鳞伤，显然在生前遭受了奇耻大辱，以至于让她活生生的咬舌自尽。
那几个秦卒反倒是浑不在意，落在最后的那个将男主人稍显两鬓斑白的脑袋重新挂在腰间，以生疏的秦国腔调对前面几人道：“等到下一家，人头女人都归你们几个兄弟！”
几人对视一眼，尽数狂笑起来。
“啧，那雏儿就是滋味不一样，比起咸阳的勾栏女人都要水灵！”
提裤子走在最后面的家伙砸吧嘴，回味起来，有些意犹未尽。
同行的三四人尽数露出诡异的笑容。
余小渔就怔怔的站在那巷口，沉着脸，指尖弹出剑刃，又静静的等待着剑刃回落，如此周而复始。
那几个秦卒见状，皆是以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其中一人甚至回头打趣道：“伍长，尝没尝过那勾栏兔儿爷的滋味？”
那终于穿戴好皮甲的家伙闻言，直接勃然大怒起来，骂道：“干-你娘的，老子生平最嫌恶那兔儿爷了，也不知道那些公子哥是脑袋进了屎，还是被驴踢了，好端端的娘们儿不睡，成天到晚竟想着当搅屎棍！”
几人闻言哄笑起来。
那秦卒道：“伍长，你是不知道，那滋味比起女人可……”
话没落下，此人却是见到那对面身材颀长，丰神玉朗的挎剑年轻人身形动了起来。
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一道寒芒一闪而没，瞬间刺穿了他的咽喉。
滴血的剑尖从后脑勺刺出，连带着那秦卒的身形也跟着倒退几步。
余小渔面无表情，徐徐拔出长剑，等剑拔出后，那秦卒的尸首轰然一声，直接仰头栽倒在地。
他瞬间出手斩杀一人，随之而来心中便是涌出一股戾气。
余小渔也不知为何，在秦军攻破了临淄之后，练剑所带来的戾气也随之变得愈发浓郁起来。
戾气，就是心中杀性，犹如魔障一般困扰着他。
不杀到眼前干干净净，绝不罢手！
先前还风趣谈笑的袍泽瞬间惨死在自己面前，余下的几个秦卒心中似乎没有任何波澜。
这种场景对于他们来说，早已经司空见惯，攻城略地的时候，身边的袍泽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起初的时候，兴许还会愤怒惋惜，可随着次数多起来，也就逐渐麻木起来。
甚至心头还会庆幸，好在死的不是自己。
那伍长眯着眼，盯着余小渔，一字一句道：“剑不错。”
余小渔微微点头，道：“想试试吗？”
一瞬间，余小渔直接冲了上去，剑在手中，剑招大开大合，杀气凛然。
先是一剑将挡在自己面前的秦卒的整只肩膀都削掉了，而后紧接着便是再度上前，贴着皮甲的缝隙，将另外一人的胸口当场扎出一个前后通透的血窟窿。
那伍长抿着干硬的嘴唇，死死的盯着余小渔。
这个年轻人的剑法是他这一辈子见到最夸张的之一，至于上一次见识，是一位裨将斩杀畏缩不前的新兵蛋。
余小渔大步上前，面色阴晴不定。
那伍长刚想提剑，却被余小渔一剑荡开，那铁剑在空中旋了一圈，跌落在地。
“你没有父母子女？”
余小渔冷声问道。
还没等那伍长开口，却是失望的闭上了双眼，而后一剑将其项上人头挑飞出去！
将秦卒怀里的金银取出来，余小渔走到那院落里，放在石桌上，这才退出，将门锁起来。
心头颇为阴郁的他解下腰间酒囊，灌了一口，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从巷口一路走出来，余小鱼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平复多少，反而觉得更加压抑起来。
埋头朝着内城方向走去。
等走到内外城的中间十字长道交汇处的时候。
这才见到，从稷下学宫一股脑涌下来一群人。
准确的说，是一群稷下学宫年纪不大的儒生。
这群儒生足足有一两百人，男女都有，这次的穿着竟都是学宫的学子服饰。
他微微蹙眉，便见到这群人中，也有上次被丫头周嫣痛揍一顿的陈稻。
他们群情激奋，朝着内城外而去。
余小渔上前一步，拉住陈稻，低声问道：“你们这是要作甚？”
陈稻显然对余小渔心有余悸，顿了顿，这才道：“自然是要去阻挡秦军。”
“胡闹！”
余小渔冷声道。
一群儒生，难不成是要给秦卒送战功的去？
“我们是去讲道理。”
陈稻正色道。
讲道理？
余小渔闻言，则是嗤笑起来。
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要和一群杀过人饮过血的糙汉讲道理？！
陈稻将自己的情绪收敛起来，语气这才有点低沉，低声道：“我们都知道，这次兴许道理讲不成，反而自己性命都丢了，但终究是齐人，见不得国破家亡。”
“学宫的先生们都说的没错，国之将亡，余下尽为罪人。国没了，气节不能没，就算气节没了，骨头不能软了。”
“那你既然知道结局，为何还要去？就因为那气节和骨气？”
余小渔平静问道。
“大秦不是号称雄师百万吗？可放眼整个大秦，却从没有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读书人，我等就要让大秦百万铁蹄看一看，守住齐国的最后一关，并非齐卒，而是读书人。”
陈稻说罢，便重新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余小渔怔怔的站在原地，心有所感。
不禁感慨道：
“好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