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半壁江山
陈文鸾木然的瞬息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只低声呢喃起来：“你为什么不和我走，究竟是为什么。”
楼下，余小渔正坐在街头上，无聊解下腰间的酒囊。
正在他仰头灌了一口之后，这才蓦然见到，在那略显凄凉的勾栏上，有一道绰约且削瘦的女子正站在那围栏边上，她曾经的一头长发此刻却已经成为了一头劲爽的短发。
饶是如此，却依旧掩饰不住那女人的风姿。
若是换做平常时日，街道上每日都有痴情汉仰头望着那勾栏五层，兴许能见到一道美丽的身形，纵然看不清楚容貌，只远远地瞧一眼那风姿绰约的饱满体型，就足以慰藉那腌臜心思。
那可是世子田爻的禁-脔花瓶，只是这么多年来，只有人依稀见到那身形，却从未见到过她的全貌。
可今夜，街头上寥寥无人，一个个都忙着逃命去，还有谁会在意这个花瓶女人？
余小渔眯着眼，直觉告诉他，在接下来，兴许会发生什么大事情。
余小渔多少了解几分裴燕稚，自然也心知，裴燕稚并非是那种花瓶，若不是无法抗争这被囚禁的命运，单单是以她的远见，就算是陈文鸾都未必能比得上。
“陈文鸾能和她有这一段情愫，是福也是祸。”
余小渔轻声道。
旋即，目光所及之处，余小渔见到裴燕稚在月下梳理自己的短发。
身形模糊，影子破碎在皎洁的月光里。
旋即，一首朦胧的歌谣随着那月光洒落下来，不胜凄凉。
余小渔这才勉强听清楚，是一首数百年前，齐国寒门儒生写给勾栏花魁的情歌。
片刻之后，余小渔见到陈文鸾失魂落魄的从其中走了出来。
他低头擦拭着自己眼角的眼泪，一语不发。
等从勾栏走出来，他这才听到从高台上传来的悠扬凄冷的歌谣。
蓦然抬头，再也绷不住，仰天长泪。
余小渔面色惆怅，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片刻之后，那曲调终于是一扬，转而不再是凄冷，成了一种果决。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小半个外城，在今夜都回荡着一股凄冷的气氛。
那声音不断回荡缭绕，最终，在陈文鸾猛然抬头的时候，却是见到那五层楼台上的女子也在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两者的眼神是如此的相似……
但等不及陈文鸾语气哽咽。
却是猛地探出手来，想要抓住挽留住什么。
这一刻，他瞪大了双眼，木然的盯着那高台上，面孔之上，只剩下了歇斯底里！
那道削瘦的身形，翻过围栏，纵身一跃。
身形宛若蹁跹的蝴蝶，不胜凄美。
……
齐王建终究是清楚，大势已去。
齐国的命数就此似乎就已经画上了一个结尾。
大秦破了昌城和莱芜后，他心中还有几分庆幸，可真等到兵临城下，却发现一切都如此仓促。
白天的珍馐美食洒落在宫殿里，本想着还能最后享受一次荣华富贵的齐王建竟第一次没胃口。
宫里人开始明目张胆的抢夺金银，一些平日里憨厚忠诚的肱股之臣旁若无人的抢占他的后宫佳丽。
齐王建看在眼里，却一语不发。
那肱股之臣说的倒好，国都要灭了，要王有什么用呢？之所以你田家称王，无非是众人捧起来的，真以为什么王命天授？
齐王建自然也清楚这些，他田家本就是巧取豪夺而来的江山社稷，如今拱手送人又如何？
只是内城之中，还有十四万齐卒。
就算只剩下一千人，他也当定了齐王！
就在这个时候，丞相后胜匆匆而来。
只是齐王建能看的出来，自己的亲舅看自己的眼神，除了带着几分怜悯外，唯独剩下的仅仅只是贪婪罢了……
但齐王建从小到大，除了君王后外，最信赖的人唯有后胜，就算后胜出卖自己，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难不成他还能让自己去送死不成？
此刻，齐王建注意到在后胜的身后，有一个挎着古朴青铜长剑，穿一身朴素道袍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走路不徐不缓，仿佛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每一步都不长不短，气息平稳且绵长，仿佛置身于一种诡异的平和境界，丝毫不受到外界的干扰。
齐王建忍不住多看了那年轻道士一眼。
后胜这才低声道：“王上，我带来了一人，兴许能帮眼下的齐国。”
齐王建顿时心中死灰复燃。
慌忙道：“丞相，快给寡人引荐一番！”
后胜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后者，没有言语，只是那种眼神在告诉齐王建，他现在是什么身份。
齐王建顿了一下，这才徐徐道：“亲舅，看在血缘之亲上，拉我一把。”
后胜这才摸了摸长须，平静道：“此人乃道家祖庭龙虎山上的小天师，赵国的锁蛟渊，就是出自于龙虎山的手笔。”
齐王建急忙上前一步，放低身段，勉强扯出一抹笑脸，笑道：“竟是龙虎山而来的道家高人，还望这位小天师能为我齐国指点迷津！”
不得不说，齐王建的笑脸，比哭都难看几分。
从未想过，生平从不求人的一国之君竟要弯腰求于一江湖方士。
可事到如今，身不由己啊……
来人便是道家小谪仙，他面色平静，徐徐道：“指点迷津倒是谈不上，只是今日在城中见到颇多生离死别，想来王宫看一眼。”
指点迷津？
且不说道家小谪仙能否做到在被屠了大龙临近收官之际神来之笔，单单是见到溃不成军几乎一边屠杀的齐国，也断然不会出手相助。
出手阻挠，并非是在救人于水火，而是推齐国黎民百姓于火坑之中。
“小天师，若能帮我齐国重振起来，别说是封王拜相，就算是将齐国半壁江山割下来送予你龙虎山作为道统之地，也并非不可！”
齐王建凝重道。
后胜翻了个不屑的白眼，半壁江山，谈何而来？
齐国现在的整个江山，不就仅仅只剩下了内城这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