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铁骨铮铮墙头草
虞姬闻言，当即猛地摇头。
“玲珑妹妹，你意会错了。”
玲珑笑了起来，当即探出手指了指钟灵。
脆生生道，“虞姬姐姐，你看我师姐，她就和一个儒家的家伙眉来眼去，虽说我不是很喜欢那个儒家的家伙，可不得不承认，那家伙的实力很强，这片天下，还真没有人能在剑法上比得过那家伙。”
钟灵闻言，瞬间面红耳赤，被揭穿了老底，终究是面子挂不住。
恨恨的探出一只手掐在少女的后腰上，拧了一把。
少女吃痛，却笑嘻嘻起来，“我师姐面皮子薄，可我还得说最后一句，那儒家的家伙手持荷梗作剑，确实很帅！”
钟灵这才收手，瞪了一眼少女。
少女报以精灵古怪吐舌头，十分俏皮。
“其实，我有心上人了。”
虞姬声音微弱道，等这话说出口，面色早已经红润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一般。
玲珑一脸的讶色。
追根刨地问道：“虞姬姐姐，你喜欢的那人厉害吗？”
“算不上太厉害，但我觉得能保护好我就好。”
虞姬轻声道。
“那可不行，我可曾听闻，天下境界分为六等，圣贤之下有五大境界，好真得保护好虞姬姐姐，至少也得到五境方可。”
虞姬则是一脸的茫然。
武夫的境界，她压根就不甚清楚，那五境到底为何物，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
钟灵瞪了瞪这个多舌的师妹，心中也是一阵无奈，玲珑生性天真不假，可有时候容易谈话疏漏。
“虞姬姐姐，你喜欢那人武道踏足哪个境界了？”
虞姬闻言，只是茫然摇头。
玲珑小声嘀咕道：“想必不会登堂入室吧。”
虞姬笑了起来，道：“就算现在并不厉害，可谁都不能保证他日后不厉害不是？且我心中坚信，那个人日后一定会大放异彩。”
钟灵微微点头，当她见到虞姬眼瞳之中的那一抹神采之后，竟然心头微微有些动容。
“虞姬姐姐，你可知道，日后这片天下，会出现许多变数，若没有一个强大的人保护在你身旁，终究会寸步难行。”
玲珑轻声道。
“我认识的那个儒家的家伙就很厉害，仗着一柄荷梗，打杀的那群自诩不凡的年轻人满地找牙，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师姐若是有朝一日能随他，也是一件好事，也就慢慢不再那么讨厌他了。”
钟灵微微一愣，没想到玲珑竟也能考虑的如此复杂，也是有心了。
“那倒也不至于，再说，我和他，只想安安分分的生活在一起，其实也挺简单的。”
对于玲珑的想法，虞姬不了解，也不敢苟同，反而更加单纯美好一些。
“我就挺羡慕你的。”
钟灵轻声道。
玲珑也显得沉默了许多，实则她心中一直在迷惘，活在函谷关外那个规矩颇多，竞争更大的地方，反而让她没心去思考自己是否会有一段与世无争的生活。
旋即，她轻声自语道，“若是有一天，这座天下的规矩变了，虞姬姐姐，你可要保护好自己，那群人可要来的气势汹汹的很，万一……”
虞姬不知玲珑为何出此言，但少女的心性不坏，这点她确定。
当即安慰道：“就算有这样一日，那个人也不会落下乘。”
马车逐渐停了下来，等几人扯开车厢的围障，已然是夕阳西下，天色逐渐暗沉下来。
钟灵从袖口里掏出仅剩下的一枚碎银，递给玲珑，嘱托她去不远处的镇子上买一些熟食。
玲珑下车前，突然灿烂的看向虞姬，问道：“姐姐，我突然好奇起来，你喜欢的那个人究竟有多么厉害。”
“会有机会认识的。”
虞姬笑了起来，笑容灿烂，因为她心中蓦然想起之前余小渔说的那句‘天下谁人不识君’，她可以等，也有耐心等那一天。
……
齐国自从齐王建开城降秦，已然过去了半旬。
在此期间，仅剩下的十四万齐卒尽数沦为了苦力，多半被发配到了别处。
虽说是齐国灭了，可随之而来的便是境内群起的反抗势力。
这种情况已然见怪不怪，大秦灭五国之际，也遭遇过这种阻力，但显然这群多半是匪寇的流民成不了大气候。
八十万秦军，留下二十万来，余下的则是在前几日开拔，回到了咸阳休整，等待厉兵秣马，一扫百越之地和胡人。
齐王建从那一日开始就被禁足在了临淄一个犄角旮旯之地。
到现在，他这才恍然，原来所谓的万户侯不过是一纸空谈罢了。
封地百里也更为不切实际，且不说眼下已然是阶下囚，兴许指不定什么时候脑袋不保。
满是虫蚁的潮湿囚牢里，齐王建缩在角落里怔怔发呆，仅仅只是几日的光景，他的面颊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两腮和颧骨凸显出来，已是一夜白发。
身躯一如既往的臃肿，不过却是一种堪称是病态的浮肿。
昏暗的牢狱大门外传出锁链的哗啦声。
终究是透出一抹不可多得阳光，齐王建木讷抬头，却是见到一处略显佝偻的身形从外面徐徐走来。
那人操着袖口，始终不变的面颊上笑眯眯的和煦面容。
陈驰！
“王上，苦了你了。”
陈驰轻声道。
齐王建眼神涌动，随即又熄灭，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无力感，甚至都恨不起来。
叹息一声，沙哑问道，“陈驰，秦王政答应我的万户侯什么时候兑现？”
陈驰闻言，蓦然笑了起来。
道：“按照大秦的做法，却是鲜有杀君王的做法。”
齐王建关切的并非是别的，而是自己能否活命下去，这对于陈驰来说是一件好事，如此一来，能省不少心。
“还要多久？”
齐王建追问道。
“你知道现在外界怎么称呼你吗？”
陈驰挺了挺自己腰杆，而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齐王建想了想，“大抵不会是什么好名声。”
“善。”陈驰轻声道，“齐废王。那些人是这么称呼你的。”
前者闻言，只是苦笑一声，但事到如今，也无心关切这些。
陈驰似乎并没有从对方的眼中找到让自己满意的神情，徐徐从袖口掏出一份密函，清了清嗓子，语气开始凝重起来，开始复述起来。
那份密函，是从咸阳马不停蹄送来的，秦王政亲自执笔。
大概意思，就是齐废王降秦有大功，封为万户侯，封地百里。
只不过封地在什么地方，那并不是齐王建能左右的。
“封于共地。”
陈驰一字一句，沉重说道。
共地，说来十分讲究，乃是大秦边陲极为苦寒之地，说是荒无人烟也不为过，别说是封地百里的万户侯，纵然千里也鲜有人烟。
陈驰说完，上前一步，将那份密函呈于齐王建面前。
“共地……”
齐王建的面色陡然变得苍白起来，那和死又有什么区别？
“秦王政可玩的一手妙招！”
他冷声道，愤愤不平。
“知足吧，终究是将你的性命留下来了。”
陈驰眯着眼，不冷不热的说道。
“这已然算是网开一面，若不然……”
陈驰没有继续说下去，实在是没有那个必要。
齐王建一味苦笑摇头，总算能苟活下去，也不挺好？
“何时出发？”
“也就这几日吧，不过再此之前，你得先把肚子里的油水刮一刮才是，当然这也是咸阳那边的命令。”
齐王建心中颇为无力，只能化为一声长叹。
陈驰转身便是欲要离去，齐王建缓缓起身，身上的枷锁镣铐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他双手抓着青铜栏杆，平静道：“陈驰，我心中一直有个疑惑。”
陈驰闻言，驻足缓缓转身，笑道：“想必你是要问我为何这么多年来，都在齐国功成名就了还不忘记给秦国做事吧？”
“正是。”齐王建点头，心有不甘，“以你在齐国的地位，足以称之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舍弃功名利禄，反而为秦效命？”
大司行，多少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地位，可陈驰却能弃之不顾。
陈驰笑了起来，眼神戏谑的看向齐王建，轻声道：“事到如今，于你说了也无妨。”
他四下环视一眼，这才平静道：“是审时多度。”
审时多度？
齐王建蹙眉，大为不解。
陈驰笑了起来，“且不说齐国这次战事能与秦国四六开，纵然是二八开的胜算，我陈驰也未尝不会考虑不将自己的身份揭穿，齐国能受得住，我安心做我的大司行，享受既成的一切不是更好？”
当即，他的语气转而有些怨毒阴骘，却还是一副老谋深算的诡异笑脸盯着齐王建，嘲弄道：“可怀就坏在你什么东西都不是，这次交战，齐国竟毫无胜算，那如此一来，齐国的这个大司行，于我陈驰有和用处？！铁骨铮铮墙头草，说的就是我。”
陈驰并不否认自己属于双面人墙头草的那一类人，毕竟求生才是最大的本能，纵然他也不例外。
“秦国齐国，对我来说，但凡有立锥之地都可，自然也谈不上效命于谁。”
陈驰冷笑一声，转身离去，唯独留下后知后觉懊悔不已的田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