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猝然
见周媛没有说话，灿儿忽然从坐榻上起身，走到周媛面前跪了下去，他恳请道：“女郎，求您救救圣上吧。”
“灿儿，你先别着急，”看周媛迟迟不语，谢玄开口道，说罢他就要去扶灿儿起来。
灿儿一下子甩开谢玄的手，忽然像个牙齿锋利的小兽一样吼道：“圣上都要出事了，我怎么可能不急！”
周媛厉声道：“灿儿！”
灿儿此时已经恢复力理智，他自知失态，低下头道：“灿儿一时心急，言语无状，请女郎原谅。”
“你该向阿碣道歉，不是我。”周媛冷声道，灿儿为苻生心急，可以理解，但却没有资格因为苻生的事对谢玄动怒。
灿儿不情不愿的低着头，轻声道：“郎君……”
谢玄宽容的摆摆手，道：“不必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周媛叹了口气，道：“灿儿，你起身吧，别跪着了。”
“女郎不答应，灿儿绝不起身。”灿儿倔强的说道。
周媛无奈的说道：“我都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怎么能贸然答应？”
当听到灿儿说让自己救苻生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苻坚开始行动了。要是苻生都不是他的对手，自己一无兵权，二无武功在身，又怎么可能帮得上忙？
更别说，周媛还在长安的时候就对自己说过，要看着苻生会有什么下场。经过这么多事，那最初的些恩恩怨怨已经无法说清对错了，她或许不会主动对苻生做什么，可是让她去救苻生，这不是太荒谬了吗？
灿儿看了谢玄一眼，非常肯定的说道：“别人都没有办法，只有女郎才能做到！”
周媛不相信的挑了挑眉，道：“是吗？”
灿儿加重语气，沉声道：“因为圣上之所以落入这般境地，都是因为女郎！”
他还没有进入变声期，嗓音如同女孩子一样，清亮中带着些许纤细。
因为他的声音，虽然他已经刻意压低了，但周媛却完全感觉不到一丝严肃，她有些好笑的说道：“灿儿，我想你把事情说反了吧？”
“灿儿知道，圣上伤害过女郎。”灿儿低下头，睫毛微微颤动着，清秀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羞愧：“若不是无法可想，灿儿绝不敢来打扰女郎。”
看他那郑重其事的样子，周媛的表情也渐渐严肃了起来，她扶起灿儿，让他在坐榻上坐下，叹了口气，道：“灿儿，既然你知道我与他之间发生过什么，就该明白，我不对他出手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怎么可能会去救他？”
“自从上次从建康回去，圣上整个人都变了，除了上朝，几乎很少说话。也不召……”说到这儿，灿儿看了周媛一眼，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下，改口道：“完全扑在了国事上，没日没夜的处理公文。”
从他那略显尴尬的神情，周媛知道，他是想说，苻生不再宠幸妃子。她冷笑道：“皇帝一心扑在国事上，这对你们秦国来说，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若一直如此，圣上的身体早晚要吃不消，”灿儿低声反驳道，说完他又转变了语气，低沉的说道：“这还罢了，至少还算正常，可自从女郎与谢家郎君的婚讯传到秦国，圣上便开始酗酒，脾气也越来越暴躁，甚至上朝的时候也带着兵器，动不动就斩杀不合心意的大臣。如今大臣每日上朝前，甚至会留下遗言，与妻儿道别。而每日下了朝，便会庆祝自己又活过了一日。朝中人人自危，这样下去，实在不堪设想。”
说到这儿，灿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似乎又回想起了那种恐怖的场面。
周媛打了个寒战，她也没想到，苻生的转变会这么大。她看了眼一直在一旁听着，却保持安静的谢玄，强自镇定的说道：“你跟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难道不知道，他原本就是如此暴虐！”
“女郎，圣上原先虽然有些暴躁，却是非分明，就不会滥杀，可是现在……”灿儿神色黯然，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若是他真的变成这样，你又是怎么出来的？”周媛疑惑道，听到苻生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她才不会再相信灿儿说的，是苻生派他来的话了。
灿儿苦笑道：“女郎问的正好，我正要说这件事。”他抱歉的说道：“当时实在是不得已，才骗了女郎。的确不是圣上让我来建康的，但是我来建康，圣上却也是知道的。”
“怎么说？”周媛听得有些糊涂。
“圣上现在完全是自我毁灭，”灿儿面上带着无法掩饰的悲伤，道：“女郎在长安时，可曾见过我们那位东海王？”
秦国也有一位东海王，这个周媛还没听过，她不由看向谢玄。
“就是苻坚。”谢玄轻声提示道。
原来他就是秦国的东海王，周媛点了点头，道：“见过几次。”
她心下暗道，看来果然如自己所料，苻坚开始行到了。
灿儿情绪有些激动，他语速飞快的说道：“圣上明知东海王密谋造反，却由着他，不加理睬。我们这些在圣上身边侍奉的人，有些怕将来有一日被圣上杀死，便逃走了。圣上也不闻不问。看圣上的样子，根本是在等着东海王成功。”
“既然他自己不想好，别人去劝有什么用？”虽然苻生现在的境况，跟她有一定的关系，可既然已经和谢玄成亲了，她就不该再去理苻生的事情。”原来他是这样离开长安的，周媛摇摇头，对灿儿说道：“若是你不想回去，可以留在建康，但我绝不会去长安。”
“女郎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灿儿的情绪越发激动，他质问道：“我知道圣上做错过事，可他后来也为女郎做过很多事啊！况且圣上之所以变成今日这样，完全都是因为女郎，女郎难道就这样绝情，一点都不念圣上的好处吗？”
“他的好？若不是他伤害我在先，又哪来的后面这些事？”周媛冷笑道：“灿儿，你先弄清楚再跟我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