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连累

第三十八章 连累

这里果然清静,偌大的院子竟看不到一个侍从。

看见周媛疑惑的眼神,谢玄笑道:“这院子是我平日练剑用的,旁人不许入内。”

周媛点点头,吩咐阿奴和张永在书房外等着,一个人随谢玄进了门。

“你方才在宴客?”周媛此时才想到,谢玄明日便出发,或许有许多亲友来与他道别,自己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谢玄在坐榻上坐下,又往后靠了靠,似是在寻找一个最舒适的姿势。他的乌发随意散落在身畔,松松系着的白衣微敞,露出结实的胸膛。周媛的目光老是不自觉地瞟向他的胸口,他似是不知,对着周媛展颜笑道:“不过是些无关紧要之人,不必放在心上。”

如同眼下所有备受追捧的郎君一样,谢玄肌肤洁白而光润,若玉般美好。他饮了酒,面色反而更白了,只有嘴唇和双颊比常日里微红了些。他这一笑,简直如同亲见一朵鲜花在自己眼前盛放一般,美得惊心动魄。从前谢玄总是配着剑,一副英武俊朗的武者模样。如今他醉了酒,周媛才发现,原来谢玄竟生得这般妖孽。

谢玄这么坐了一会儿,始终觉得不舒服。最后他干脆踢掉木屐,斜躺在坐榻上,以手撑面,望着对面的周媛笑道:“阿媛你不是说有事找我?怎得不说?”

“不许笑!”周媛用手遮在自己眼前,他的笑一次比一次耀目,配上那慵懒喑哑的魅人嗓音,她真觉得自己吃不消。

她的动作逗乐了谢玄,他撑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阿媛,真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害羞。”

被一个实际上比自己要年轻的男子说自己害羞,这绝不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周媛放下手,绷着脸道:“你把衣裳拢好,我有事跟你说。”

谢玄顺着周媛的目光低下头,看见自己裸露的胸口后,他笑得更大声了。

瞥见周媛面色难看,谢玄才轻笑着坐起身,他随意拢了拢领口,道:“阿媛你说。”

“我想请你帮我跟琅琊王说,他登基一月,建康便会发生洪灾。”说到正事,周媛严肃了起来。

谢玄神色一凛,目中迷蒙之色尽去,他一下坐正了,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冷峻:“你怎么知道?”

看他的样子,周媛忙摆手道:“并不是有人作乱毁堤,而是,我梦到的。”

谢玄神情松懈下来,他笑道:“不过是个梦。”

周媛知他不会信,早备好了说辞:“这个梦非常蹊跷,那日我梦到刘氏死后,珣儿会服五行散,然后便发现果真如此。”

周珣服散的事谢玄也略有耳闻,他关心周媛,对于周府的事情便多了一些留意。听到这里,他眉头皱了皱,敏锐的抓出话里的纰漏:“你是说,贵府小夫人还在世,你便梦到了这一切?”

“正是。”周媛肯定的点头道:“因此我梦到洪灾爆发,才不敢只将它当做一个梦。”

谢玄皱眉看着周媛,似乎还是不大信她。周媛声音亦冷,道:“既然你不信我,那便罢了,待琅琊王入了京,我自会进宫求见。”

说着她便站起身要走。

谢玄无奈的拉住她,道:“我并未说不帮你。”

周媛这才又笑了。

从院中出来时,意外的碰上了司马照华,她狠狠的瞪着周媛,质问道:“你来作甚么!”

上次在周家,就连王兄都向着周媛,如今,她竟明目张胆的到谢府来了。怪不得方才阿碣急匆匆离了席,原来是因为她,一想到这个,司马照华便止不住心中的恨意。

“公主不是看见了,我来找谢阿碣。”周媛敷衍的屈屈膝,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差,她知道谢玄与司马照华很熟,可没想到,熟到这种地步。就连今日为谢玄送行的客人里,司马照华也算一个。

谢玄皱起眉头,不悦道:“公主是谢家的客人,阿媛亦是。”

“她算哪门子客人,”听到谢玄将自己和周媛相提并论,司马照华怒道:“谢阿碣,你为何总向着她!”

“玄还有事,公主自便。”谢玄淡淡看了司马照华一眼,径自向外走去。

司马照华气得直跺脚,她恨声道:“谢阿碣,你等着,总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直到周媛和谢玄都走远了,她还在那里发怒,身边的侍女无一人敢劝阻。

从谢府回来,周媛便开始着手赈灾事宜。她前几日已经跟周闵说了要拿出一笔款子来收粮买药,周闵只当她是要做善事,便同意她到账房随意支取。

府里那几个管事虽不大赞成她的行为,但因原先掌家的刘氏已死,夫人颜氏又卧床休养,周闵是个不管事的,府里的事暂时也只能任由周媛处置。

半月后,周媛已经收了不少粮食和用于治疗时疫的药物。

而此时琅琊王一行也入了京。

琅琊王即位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尊周贵人为皇太妃,待遇等同皇太后。众臣反对,认为不当如此,最后在琅琊王的坚持下,周贵人终于得以成为皇太妃。

原本对新帝不甚了解的百姓,由此都赞他是孝子,堪为天下表率。

周媛坐在琉璃窗下那张古琴前,心不在焉的拨弄了几下,对一旁阿奴说道:“若是当年琅琊王能从显宗手中接过皇位,姑母其实早已成为皇太妃了,真不知这些大臣为何一定要阻拦。”

“就是说,”阿奴应道,“婢子看他们是成心想挫一挫新帝的锐气吧。”

这话在理,朝政多年来一直为权臣把持,新帝登基,他们总不免要有些动作,好让新帝明白,谁才是掌管这天下权柄之人。

周媛淡淡笑了一下,忧愁浮上眉心。若是洪灾爆发,那些大臣更会借机生事了,上一世琅琊王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才将那场洪灾带来的不利化解。

阿奴监督着侍女们将摆在房内四角的冰盆换过,忍不住又对周媛说:“女郎何不去见一见谢家郎君?”

她不知那日周媛找谢玄所为何事,但只看大臣回朝后自家女郎这坐立不安的样子,便知是在等谢玄了。

周媛缓缓拨动琴弦,低声道:“他得了闲自会来找我。”

新帝登基,这几日官员们都异常忙碌,周闵已经三日未曾回府了,期间只派人回去拿了些衣物。谢玄如今在禁卫军中,想必亦是极忙碌。因此周媛虽早已等得心焦,却还是没有主动去找他。

她想过了若是谢玄没能说动圣上,那她便找去找一位太卜官或者巫者去向圣上进言。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日傍晚,谢玄终于来了周府。他一见到周媛,便对周媛说道:“跟我走。”

他腰间依旧配着那把剑,原先镶嵌白玉的地方补上了一块翠玉。

“去哪儿?”周媛奇道。

谢玄嗓子有些哑,他面上看不出一丝疲色,人也还是那般俊朗,但却比离京时清瘦了许多。看得出,这阵子他没闲着。

“带你去见一个人。”谢玄拉着周媛往外走,他的手掌有些粗糙,这是常年习武留下的痕迹。

周媛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是不是圣上不信?”

“阿媛,我这次来,就是向你道别的。”谢玄低声说道:“圣上不仅不信,还斥我妖言惑众。不出几日,要将我斩首示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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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朝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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