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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熟悉的校园里,萧晴亚有很深的感触。虽然当初放弃了大学,选择了三专;但在她心里却从未后悔过,尤其出了社会之后,才发现学生时代是多么值得珍惜。下课时大家七手八脚地赶赴另一个教室;中午到校门外排队买便当,在树荫下吃饭聊天;和宿舍的同学一块儿赶作业,这些以前深深引以为苦的事情,现在都成了朝思暮想,盼也盼不回的过往云烟。唉!时间为何总是如此匆匆?

晴亚敲了敲体育组教师休息室的门。其实门并未关上,黄老师头也没抬地说了声“请进”。晴亚很高兴只有她一个人在,这样说起话来方便多了。

“老师!”

“萧晴亚?”黄老师很讶异:“怎么是妳?”

“有件事想请教老师。”她笑着说。

“来,先坐下吧!”黄老师搁下正在忙的事,拉开身旁的椅子:“怎么?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请了半天假。”她坐下。

“喔!工作上还顺利吧?”

“还好,挺习惯的了,只是薪水不是很高。”

“那有什么关系?刚开始嘛!有了实际经验以后就不同啦!对了!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是有件事想请问您。不晓得您还记不记得?我入学后第一次上游泳课就请了假,然后我……石永信先生不是来替我办理不上游泳课的手续吗?您记不记得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黄老师皱着眉思索:

“似乎没什么特别……喔,对了!他拿了医生证明来,是由精神科医生所开的。”

“精神科?”

黄老师点头: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证明上说妳对水有严重恐惧感,不能上游泳课。我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形,还吓了一跳。不过他保证妳平时一切正常,而且嘱咐我不要特意对妳提起这件事。”

“那他有没有说我是为了什么才会这样?”

“他说是天生的,从小就这样。”黄老师说:“晴亚,妳为什么问这些呢?不能游泳也没什么大不了嘛!妳在其它运动方面都有很优异的成绩啊!千万别让这点小事影响妳的生活;而且妳已经离开学校,能不能游泳对妳应该不会造成任何不便,不是吗?”

“但事情并非这么单纯啊!”晴亚沮丧地说。

“怎么说?”

她叹口气:

“没什么,只是一点私人问题罢了。”晴亚站起来:“谢谢您!老师,我得走了,有机会我会再来看您。”

“好!那妳别想太多,不管有什么麻烦,都希望妳能顺利解决。”

“谢谢!老师,再见。”

出了体育组,晴亚内心还是有着无数的问号。原来叔叔真的知道她的毛病,那为什么总要对她说没什么、不要紧呢?精神科?怎么会有这样的医生证明?晴亚左思右想都没个答案,直到下午回公司上班,仍不时想着这件事;想着如何得知真相,怎样克服心理上的恐惧,以致她心不在焉地,出了许多错误,幸而有秦雪如时时在旁修正,才没什么大错。

“喂!晴晴,妳是怎么搞的?心忘了带呀!”秦雪如在她出了第三次差错时,终于忍不住了。

“对不起,我……我在想事情嘛!”

“有什么事一定要上班时想?妳看妳拿这是什么数据?我要的是第三组,小姐!”

“好啦,我立刻去拿,可以了吧!”她们俩已经很熟了,说起话来根本没什么阶级之分。

“妳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哪!前一阵子开会时王先生还夸妳勤奋、肯学、又细心,妳可要好好保持,或许有一天能升设计师呢!”

“我才不敢想呢!”晴亚在另一头翻出秦雪如要的资料:

“现在的我哪有那种实力?”

“这可难说呀!”秦雪如笑着说:“我把妳闲暇时画的服装拿给王先生看过,他似乎挺欣赏的呢!”

“真的?”晴亚兴奋地冲过来:“妳骗我的,对不对?说妳是骗我的。”

“这是我观察的结论,并没十分把握;但我可以看得出来,他真的挺喜欢妳的东西。为了这个妳就该努力,别再胡思乱想,心不在焉的呀!”

“谢谢!谢谢!妳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人了。”晴亚几乎要抱着她。

“少来啦!”秦雪如挥挥手:“不过妳别太得意。就像妳自己说的,实力不够。很多人都会这么想,毕竟妳刚毕业,又没有经验;所以如果人家愿意给妳机会,妳就要好好把握,表现给大家看。当然啦!说这些可能还太早,不过有进步总是值得高兴嘛!别再想些烦人的事了。”

晴亚点点头,感激地笑笑。没错,她再也不能将公私混为一谈,这样太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加果她有朝一日能成为设计师,现在再苦又有什么关系?她的梦想是要创立自己的工作室啊!而这条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呀!

永怜在床上看着叶强的来信,细细读过之后,又将它放入一个木制的小盒子里。她数一数,有十六封了,这表示叶强那里也有她写去的十六封信;虽然两人都是交换些生活琐事,没什么特别的内容,但她已经非常满足了,至少他不嫌烦,还是回信了。

“又在想‘他’了?”晴亚忽然出现在身边。

永怜吓了一跳,故作气愤状指着她:

“没敲门就跑进来,妳好讨厌哟!”

“妳根本没关门哪!而且,小姐!妳也太专心了吧?叫妳两次都没听见。”

“真的?”永怜不好意思地问。

“嗯,”晴亚点头:“妳和他进展如何?”

“哪有什么进展?只是像朋友一样通信啦!”

“他那么闲啊?告诉妳,他不在乎妳的话,又怎么会天天回信给妳?”晴亚在床上坐下。

“什么‘天天’?妳真夸张。”她笑:“我想是军中真的太无聊了,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勤劳,男生都讨厌写信的啊!”

“干嘛把自己看得这般不值?”

永怜无奈地笑了笑:

“我不希望自己奢求太多,到头来一场空。感情这种事,是没什么公不公平的,只是一个‘缘’字而已;如果我认识了和我有缘的男孩子,也只好忘了学长,只是现在……还舍不下罢了。”

“妳真是一个柔情的女子。”晴亚感动地说。

“哎呀!不要谈这些啦!说说妳那群朋友,她们都在忙什么?”

“升学啦!还有什么?只有惠敏比较特殊,她打算走模特儿这一行。”

“真的?”永怜很惊讶。

“我也吓了一跳。妳知道吗?惠敏在学校的成绩非常好,经常拿奖学金,而且老师都称赞她观念新、设计理念不凡;我总以为她一定会当设计师,有名的设计师。结果前一阵子跟她碰面,才知道她的打算,我把她痛骂了一顿。”

“为什么?”

“模特儿的生涯只有短短的几年哪!而且也埋没了她的才华。不过她决定的事,没人劝得了。”晴亚叹气:“她说想尝试几年,我也没话可说。”

“不会这么难以接受吧?妳也当过啊!”

“那可不一样。如果我说要当职业模特儿,妳二哥会拿刀砍我的,他是‘沙猪协会’的理事长。”

“二哥不会这样的,他向来不干涉我未来的计划。”永怜忍不住替石永寒辩解。

“那是妳,我可不一样。妳忘了吗?他老是认定我会做出破坏你们石家声誉的事。”

“萧晴亚!再说我不理妳喽!妳明知他是关心妳嘛!”

“关心我?几十天没见到人了还说开心我?”晴亚咕哝着。

永怜看了看她,忽有领悟:

“原来妳想念二哥啦!这简单,我去告诉他不就好了?”

“妳少胡说!谁会想那个石头?”晴亚辩道:“我只是有事找他。”

“妳骂我二哥石头?”

“他还骂我白痴呢!我比他有修养多了。”

“不会吧?”永怜不信。

“要去垦丁之前。什么不会?他非常流利地骂了出来。”

永怜大笑:

“妳不要这样嘛!二哥真的很笨,他对愈在乎的人就愈会说错话。我认为呀!二哥其实是很在意妳的。”

“不可能的。”她应道,然后偷偷看看镜子,竟有些害臊哩!

“记得妳在垦丁昏倒的事吧?二哥几乎是立刻就赶到了,我不晓得他怎么办到的,但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真的很担心。他要我们去睡,说要亲自照顾妳;晚上我醒来两次,曾去看过妳,二哥都坐在妳床边,不曾睡去。我可以感觉他看着妳的眼神,就像……就像对待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他不过觉得我是他应该负起的责任,他害怕我有个什么差错,对妳大哥不好交代而已。”

永怜摇头:

“妳就偏要这样想他。算了!不跟妳辩了,反正妳连真心话也不敢说。”

晴亚沉默了,因为永怜正说到她的隐私。其实她早已明白自己的心,可是,为什么非要她先承认?那个石头就不会说些什么吗P真她……她总是女孩子呀!

17

魏秀萍推开身上气喘如牛的男子,挥手示意他穿衣离开。

其实这个年轻的大学生让她非常满足,但激情过后便什么也不剩了,尤其那种空虚更胜过独自一人的寂寞。她并不需要花钱找人陪,手随便一招就会有一票人排队想一亲芳泽;但她选择了既安全又可以放纵自己的方式,以她响亮的名气,可不希望有任何让人谈论的笑话传出。

她已不年轻了,也渴望能安定下来,石永寒便是陪她共度晚年时光的唯一人选。他冷峻、高大帅气,且有不俗的品味,只有他能令她衷心渴望而且永不厌倦;但却为何他总吝于将眼神多停留在她身上片刻?难道他看不见她的美貌、她的财富、她的痴情吗?

记得在昨天晚上,她允许自己以最热情的言语及姿态挑逗他。就在无人的办公室里,她全心投入,希空他也能坠入欲火中,接受她的一切,而他又是怎么对她?不仅对她的热情无丝毫反应,甚且还冷酷地推开她,断然离去。今天她之所以利用别人来满足自己的需要与幻想,一切也是为了他的绝情啊!

天啊,她好想要他,那双修长的手将会如何地抚摸她,那坚毅的唇又会怎样亲吻她,而他全身刚硬的肌肉更会紧密地与她接触,那会是多么美好的天堂。

她一定要得到他,只有他能让她的未来更完美。但怎么做呢?他并不像石永信那么好骗;不过没关系,她总会做到的。

拿起床边桌子上的白兰地倒了两杯。她拿起其中一杯,笑着轻触另一杯:“来!亲爱的,干杯。”她优雅地将酒一饮而尽。

口口口

晴亚又作恶梦了,层层的海浪将她包园住,无数的手拉扯着她,她放声尖叫,惊醒过来。

她一身是汗地坐起,将头埋人手中,想极力稳定自己的心跳。可能是这阵子太累了,连续几天都睡不好,一睡着恶梦就跟着来,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崩溃的。

敲门声响起,一定是她的叫声又吵醒永怜了。她披上薄外衣去开门:

“永怜,对不起,我……”

“是我。”是石永寒。

“你……啊!我吵醒你了?”晴亚只好开门:“对不起!我……”

“别再一直道歉吧!”他走入房内:“作恶梦了?”

她觉得他不应该进来,可是又不敢说什么,其实他“勉强”可以算是长辈,她不该乱想的……

“嗯!”她点头:“已经好几天了。”

“什么内容?”他坐在椅子上。

“还会有什么?”她疲倦地看着他,又说:“告诉我吧!别让我这样下去。”

“不要想太多……”

“我怎么能不想?昨天我不小心撞倒了档案柜上的鱼缸,只不过是缸里的水洒在我身上,就快让我窒息了;同事们都疑惑地看着我,而我不能动,也不能想,只感到尖叫的欲望。我快崩溃了,而你只会教我不要想太多。”她有些激动。

“冷静一点!我不晓得妳想知道的事。”他看着她。

“又在骗我?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你知道、石叔叔也知道,但是你们都不肯说,难道我就该一辈子这样过?如果换作是永怜,你们的反应会是这样吗?”她伤心地看他:“就因为我是外人,你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情愿看我痛苦也不告诉我吗?”

“别闹了,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她喊道。眼泪跟着掉下来:“你最不在乎我,总是骂我,永怜……她说你在乎我,她错了!如果……如果你真的有一点在乎,为什么一点也不心疼我?”

他叹着气拉她过来:

“我是的。”他站起来,扶着她的头,手指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我在乎,我也心疼,所以才不能告诉妳,为什么妳不试着想想我的用心良苦?”

她在他温柔的拂拭下立刻稳定了。

“那你是承认你知道了?”

他默认了。

“你要让我这样继续疑惑下去?”她用脸颊贴着他的手。

“有些事不知道反而好。”他说。

“难道我永远都不能知道吗?”

“不见得,可能会自然想起,如果没有……我答应等妳再长大些就告诉妳,这样妳总可以暂时安心,不再想了吧?”

“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她抗议。

“是吗?”石永寒看着她:“行为倒是挺像的。”

“你在取笑我?”她瞪他。

“我没有。”他摸摸她的头:“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她叫住他。

“我什么?”

“你说在乎我,是……到底代表什么?”她低下头。

“妳到底想问什么?”他皱眉,其实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是……就是问你……是怎样的在乎我嘛!”

石永寒闭了闭眼睛,他知道晴亚在问些什么,她想听他说爱她。可是他怎么能说?他不能鼓励她爱他,毕竟这个单纯的女孩并不真的了解石永寒这个人。

他决心装傻:

“我听不懂。”

“你……你说谎,怎么可能听不懂嘛!”她跳脚。

“妳说话毫无条理,谁听得懂?”

“可是你……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啊!”

“小姐,我这么迟钝,怎么会知道?”他懒懒地答。“好了!睡觉了,哪来这么多问题。”不理会她嘟着嘴的可爱模样,石永寒转身离开了房间。

晴亚一定进石家就看见张妈手忙脚乱地跑来跑去。她放下袋子:

“怎么了?张妈,妳在忙什么啊?”

“哎呀!幸好妳回来了。”张妈像看见神仙似的:“永怜小姐出事了,身上都是血;我要照顾她,又要打电话给医生,一大堆事情,我都乱了。”

“受伤了?怎么不送到医院?”她着急地问。

“是一位好心的先生送地回来的,小姐说只是擦破皮,没关系,可是……她手上,脚上都是血啊!”

“妳先去看着她,我来打电话叫医生;如果他看过永怜后觉得该送医院,再作打算吧!”

于是张妈拿着毛巾上楼去了。晴亚忙翻开电话簿找寻家庭医师的电话,将情况告诉医生,请他立刻过来一趟。她想了想,又拿起话筒,拨了石永寒行动电话的号码。

“喂!我是石永寒。”他以一贯的冷静说。

“是我!晴亚。你回来一下吧!永怜受伤了。”

“受伤?到底怎么回事?”

“我才刚到家,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我已经打电话给医生了,他说会立刻过来。”

“好!妳先看着她,我马上回来。”

“我会的。你……你小心开车。”她低声道。

沉默了几秒,他柔声说:

“我知道。”

经过约三十分钟,所有的人都聚集在永怜房里。医生已经替她上过药,虽然有多处擦伤,而且其中有一个伤口较深,总算还不是太严重。

医生留下一些药就告辞了,指示要天天擦药,过两天他会再来看看情况。张妈送医生下去,晴亚和石永寒则仍待在房里。

“永怜,妳告诉二哥,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有人撞了我,我跌倒了。”

“妳说明白一点嘛,”晴亚问:“张妈说有人送妳回来,是不是他……”

“不是啦,是一个骑机车的,车子逼近人行道,转弯时就撞到我,又没有停下来。那位开车的伯伯是好心送我回来,你们不要冤枉人家。”

“有没有摔到头?”石永寒担心地摸摸她。

“没有,可是伤口好痛。”永怜皱着眉。

“让晴亚拿药给妳吃,我有事去问问张妈。”

他来到厨房,张妈正想替永怜泡杯牛奶。

“先别泡了,她伤口疼,可能要睡一觉。张妈!送永怜回来的那位先生长什么样子?”他问。

“当时我吓了一跳,小姐身上都是血啊,所以也没有太注意,好像四、五十岁,挺正派的……啊!对了!”张妈慌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石永寒:“他留下这个,说……他还有事,无法久留啦!还说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打电话给他。”

他看着名片。洪远达,洪声企业负责人。石永寒赞赏地点头,这年头谁都不愿多管闲事,尤其事业做得这么大,对麻烦避之都惟恐不及了;他竟能伸出援手,这种入实在太少见了,该好好谢谢人家才行。

他拨了电话,报上自己的姓名,对方立刻接通了洪远达办公室。

“原来是宏石的总经理,你有空打电话来,是不是我们拜托贵公司的那栋大楼有什么问题?”

“洪先生不用如此客气,我今天打电话是要向您道谢,感谢您伸出援手,帮了舍妹。”

“你是说……”对方很惊讶。

“是的!那个受伤的女孩是我妹妹。”

“真是太巧了!”洪远达笑笑:“老实说我是想到我也有个女儿就是这个年纪,见她跌倒在那儿又没人理,有点不忍心。”

“现在像您这样的好人已经不多了。”

“哪里,应该的。如果不是公司还有事,倒是该多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形,我想有些事还是应该提出来。”

“洪先生是否发现有什么不对?”他急问道。

“是有些不对。情形是这样的:令妹走在人行道上,完全没有出车祸的可能;是那位机车骑士骑得很快,而且几乎要冲上人行道,在转弯时才撞到令妹。我刚好在令妹身后不远的地方,见那位骑士不但没有停车的意思,还加速想逃离现场,我立刻叫司机记下机车车牌号码,可是……”

“可是什么?”

“车牌竟用不透明胶带贴住,什么也看不见。而骑士头戴安全帽,身穿牛仔茄克,身分根本无从辨别。石先生,你不觉得情形并不单纯吗?肇事者似乎作好了万全的准备呀!”

“这倒是。”石永寒皱起眉头。

“会不会是你得罪了谁而不自知?或许可以报警处理。”

“很感激您的线索,我会解决的。贵公司的那栋大楼,如果您不嫌弃,我会拨出时间亲自为你们服务。”

“那真是感激不尽。是我洪某运气好,谁不知道想要你设计的case是多得数不清。”

“哪里!您太客气了。再次谢谢您帮了舍妹。”

两人又寒喧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听了洪远达的描述,石永寒已经可以猜出是谁这么卑鄙,会对一个单纯的女孩子下手。原来她的威胁不是说说而已,她竟敢真的问永怜下手了。看来他真得备战了,总不能让这个婊子再动石家任何人的一根汗毛。

公园里一个僻静的角落。

“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你有证据吗?”魏秀萍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故作委屈状。

“别再演戏了,除了妳还会有谁这么无耻?妳说!妳到底要怎么样?”石永寒冷酷地问。

魏秀萍笑着,嗲声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用再装下去。老早就警告过你,千万不要小看我;你难道不知道,一个恋爱中的女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她看他:“我不想怎么样,只要得到你。答应和我结婚吧!办喜事总比办丧事好。”

他面无表情:

“妳没人要吗?什么时候行情下跌得这么快?”

“你少废话,只要告诉我你的答案。”

尽管气愤得想一手掐死她,他的外表仍维持着一贯的冷淡,即使是声音也毫无变化。

“我需要时间考虑。”他说。

魏秀萍想了想,点点头:

“我给你三天时间……”

“一星期。”他打断她:“我很忙,三天根本无法做什么。”

“五天,我给你五天时间,你可不要想什么歪主意。听过防不胜防吧?除非石永怜永远不踏出石家一步,否则我总会等到她的。”

“五天后我会跟妳联络。”他说。

魏秀萍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扶着他的肩,刻意贴紧他的耳边:

“我等你,希望是我期待中的答案。”说完抛了个飞吻,柳腰款摆地离去。

石永寒揉揉太阳穴。她浓郁的香味使他感到头疼。这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唉!他虽还未想到对付她的方法,但他却非常肯定自己不会和这样的贱人走进礼堂的。为了永怜的安全,他得多花些心思才行。短短的五天?实在太匆促了,能做些什么?他叹息。

口口口

电话铃响,晴亚顺手接起:

“喂!石公馆,请问您找哪位?”

“我找妳。”一个熟悉的男性声音传来。

晴亚张大了嘴:

“学长,怎么会是你?你在哪里?”她连声问。

“我在军营。怎么?妳和永怜还好吧?”

她夸张地口气:

“说真的,我们都不太好,我是精神不好,永怜是身体不好。”

“她生病了吗?”他着急地问。

她忍住笑,用难过的语气说:

“她出了车祸,受伤了。”

“怎么会这样?严不严重?”语气中尽是关怀。

“是没什么危险啦!不过也不好受,成天躺在床上,哪儿都不能去。”其实永怜已经可以下床,过两天便打算上课去了。

“真的?她在信中怎么都没有提?”

“她不想让你担心。”这倒是不假,晴亚说要告诉叶强时,她马上就反对,说只是小伤,用不着大惊小怪。

“唉!她就是这样,只会替别人想。”叶强担心地说:“明天起我有三天的假期,妳告诉永怜我会去看她,还会带台中名产给她吃,要她好好休息,不要难过哟!”

“真的?你要来?好啊!我会告诉她,她一定很开心。对了,你调到台中还习惯吧?”

“还不是都一样,马上就习惯了,也不觉得苦,有时反而比在学校还疯呢!有机会再讲给妳们听。”

“永怜一定很高兴,她……她很开心你呢!”她试探地说。

“是啊,哪像妳,信都懒得写,有妳这样的‘妹妹’算我不幸啦!”

他……他真的只把她当妹妹了?两人又可以回到从前自然的友谊了吗?她于是开心地说:

“你很荣幸才会有我这样的妹妹,好多人烧香拜佛都求不来呢!真恭喜你。”

“谢谢啦!好了!明天见面再说,后面还有人等着打电话呢!”

“好,我会告诉永怜。你可一定要来啊!”

“我会的。拜拜!”

晴亚放下话筒,正打算上楼告诉永怜,谁知一转身就看见石永寒站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你回来了?”

“是啊,又在电话里骗人了?这是妳的嗜好?”

晴亚想起上次和那个……那个老女人胡扯而让他抓个正着的糗事,脸不禁红了:

“你……你才有偷听别人电话的嗜好呢!”

“不晓得为什么总是一进门就听到精彩部分,怎么舍得走开?”他说。

“你今天心情真好,还会开我玩笑。”

“我平时很严肃吗?”

她点头。

“妳不喜欢?”

她摇头。

“摇头是不喜欢?还是不知道?”

“不会。”她低声说。

“不会什么?”

“不会不喜欢啦!”她给于放大声音:“你今天是怎么了?喝酒了吗?老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我……我要上去了。”她冲上楼,快得像有怪物在后头追赶一样。

石永寒叹口气往沙发上一坐。他是喝了酒,却还没到醉的地步;可是他的心情却不像她说的那么好。已经第三天了,他还没找到任何足以对付魏秀萍的方法,请了私家侦探,也找了许多朋友帮忙,就是没有进展,他能不烦吗?如果时间到了他仍无计可施,那……他闭上眼睛,想起晴亚那张纯净、天真的脸。该死!即使他注定无法拥有她,也不愿和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结婚啊!

18

星期五一早,叶强就到了石宅,连自己的家都还没有回去。一听到永怜出了车祸,不晓得为什么心里竟一直惦记着,而且昨晚也总是翻来覆去的,始终无法睡好。

在军中的这些日子,永怜一星期至少写两封信给他,虽然都是写些日常生活琐事,却是他一成不变日子中重要的精神食粮;好像由于她不间断地来信,当兵的日子才变得多采多姿些。

自从晴亚拒绝了他付出多年的感情之后,他从没想过可能会有另一段感情介入他的生命,尤其是服兵役的这两年。但他对永怜的关怀是有些不一样,知道一个学妹受了伤应该不会令他担心到如此地步,难道他对她的感觉不知不觉中已有了变化?可能吗?他们甚至只见过几次面啊!

按过电铃后,发现来开门的竟是永怜,以至于叶强楞在门口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苦笑:

“看来是被晴亚给耍了。”

永怜穿着粉橘色衬衫,白色牛仔裤,人看起来除了有些苍白之外,似乎没什么大碍,这才令他放心不少。

昨天当永怜知道叶强要来的消息时,她真是既高兴又紧张;因为手脚上的擦伤都还没好,红红的疤看起来好丑陋啊!

在床上躺了几天,脸色又差,想干脆扑点粉又觉得不自然,就这样考虑东考虑西的一晚没睡好,今早醒来竟多了两个黑眼圈,不禁令她更加沮丧。

她请他到客厅坐下,倒了杯果汁给他,微笑着说:

“我以为你下午才会到呢!张妈去买菜了,你留下来吃饭好吗?”

“不了,我还没回家呢!听晴亚说妳伤得不轻,我想先过来看看妳。妳是怎么了?这么不小心。”

“晴亚最会调皮了。只是擦破皮而已,已经没事了啊!她是故意闹你的。”她笑道。

“看见妳我才放心了,妳不晓得她在电话里说得多真,害我担心了一个晚上。”

两人都不自在地低下头。后来永怜说:

“让你瞎担心真不好意思,晴亚上班去了,不然我们就可以好好修理她一顿。”

“是啊!一定要揍得她头上长包。”他故作凶狠地说。

永怜笑了起来。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叶强似在想些什么,许久才开口:

“妳可以出门了吗?”

“可以啊!我打算下星期回去上课了,其实是我二哥太紧张,根本没什么的,也不痛了,只留下些难看的疤。”

“人没事就好,幸好只留下几个疤。”他看着她,笑了笑:“肯不肯陪我去看看电影、晒晒太阳?一放假我都不晓得该做些什么了。”

永怜不敢相信她听见的。他要约她出去?可能吗?

“有困难吗?”叶强看她没回答,又问。

“喔!不!我很高兴能陪你去。其实这几天都闷在家里,怪无聊的,我当然想出去玩玩啊!”她红着脸说。

“别让晴亚知道,谁叫她耍我!”他说。

她笑笑。

“中午我得回家吃饭,晚上我打电话给妳,我们再讨论明天要去哪里。喔!对了!”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哪!太阳饼,给妳吃。”

“谢谢!”她伸手接了过来。

叶强走后,她立刻拿起饼咬了一口,天!从没吃过比这更好吃的东西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竟已兴奋地不知该作些一什么才好,还主动要求帮张妈作饭,结果让张妈给赶出了厨房。她看书、听音乐、做功课,好不容易等到晴亚下班回来。她立刻拿着太阳饼冲过去:

“晴亚!吃饼。”

晴亚装出震惊的模样:

“怎么?这么快就订婚了?”

“妳在胡说什么啦!是学长拿来的饼。”她跳脚。

“我知道。不过我不敢吃,人家又不是要给我的。”她贼贼地对她笑。

“妳少无聊了,要不要吃嘛?”

“晚上当点心吧!快吃饭了吔!怎么?他说了什么?”

两人坐了下来。

“没说什么,在讨论要怎么对付妳。”永怜笑着说。

“对付我?拜托!没有我的话,你们现在还没见到面呢!不知感激。好了!老实招来,你们还聊了什么?”

“没什么啦!他说……”永怜低下头:“他说明天要带我出去玩……”

“真的?好啊!他竟敢忘了我这个‘妹妹’?”晴亚故作愤怒状。

“妹妹?”

“是啊!他在电话里说的,把我当妹妹喽!”她握住永怜的手:“再也不要将我当成你们之间的阻碍吧!倒是妳要珍惜这份感情,知道吗?”

“我……”

“我始终是支持妳的,妳应该明白。现在你们之间有了任何一点点的进展,我都会为你们祝福。答应我!妳会积极点。”

“我……我能作什么?一切随缘吧!他在军中,我在念书,未来的变量还很多,现在的情况……老实讶,晴亚!我已经觉得够了。”

“妳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敢。”晴亚叹气。

“哈!别光说我,妳不也一样?”永怜对她眨眨眼:“吃饭吧!”说完往厨房走去。

“什么跟什么嘛!”晴亚咕哝着跟上去。

口口口

星期六早上,晴亚上班前?看见永怜已经打扮好了在等着叶强,心里竟感到有点寂寞。唉!和惠敏她们好久没碰面了,等永怜有了男朋友,她……她还待在石家作什么?看来实在没必要了,忍住了那股失落感和永怜打过招呼,便匆匆出门。

十一点的时候,意外接到惠敏的电话,两人约好中午一起吃饭。见着惠敏时,她还是那个调调,漂亮得有自己的风格。找了家快餐店,点了餐,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

“喂!好久不见了,干么一见面就摆张苦瓜脸给我看?”惠敏吃着薯条。

“人家心情不好嘛!”

“为什么?”

“叶强找永怜出去玩……”

“妳吃醋?老天!自己说不要人家的,现在又……我说晴晴,这样不好吧?妳……”惠敏不以为然地瞪她。

“哎呀!不是啦!我只是觉得妳和湘湘、翠文都很忙,当然我也是,好久都见不到一次面;如果永怜有了男朋友,我……一定很寂寞的。”

“神经!想这么多。在公司没有新的朋友吗?”

“有,可是很少。”

“多参加团体的活动嘛!可以增进彼此的认识。”惠敏说道。

“唉!我也想有个男朋友来陪我、疼我喽!”晴亚咬了口汉堡。“

“石永寒呢?”

“为……为什么提到他?喂!他可不是我男朋友吔!”

“到现在‘还’不是啊?唉!是妳笨还是他笨呢?”惠敏摇头说。

“妳不要胡扯啦!说说妳的工作吧!”她心虚地转移话题。

“还不错啦!反正我只打算作一年,然后再转行。”

“台湾的模特儿发展性如何?”

惠敏摇头:

“很难说。妳也知道台湾不像纽约、巴黎,是服装极有前途的地区;不仅设计没什么特色,发表会更是少之又少,跟外国比啊!真的差很多。妳在公司待这么久,没发现吗?这行饭不好吃哪!”

“有什么办法?都走这一行了。”晴亚耸耸肩。

“所以我想尝试跟服装相关的各种行业,吸取足够的经验,然后成立工作室。”

“工作室?天!那也是我的理想,妳一定要算我一份。”

晴亚激动极了,可乐洒了一桌。

“当然。我们能再合作的话,一定会红的。”惠敏笑着说:“不过在这之前得好好努力学习,妳也不要愉懒哟!”

“是!”晴亚敬个礼:“对了!湘湘她们还好吧?”

“还在用功进修啊!不过妳一定不知道,湘湘和高子翔凑成一对了。”

“高子翔?谁啊?”晴亚皱眉说。

“那天和叶强一起来参加永怜的生日餐会,妳忘了?”

“喔,高高帅帅,很会胡扯的那个?”她想起来了。

“是啊,他们走在一起,高子翔一搂肯定搂到湘湘的头。”

两人大笑,晴亚抱着肚子:

“妳好缺德吔!”

别人纷纷看向她们,她们才发现自己太夸张了。

“好啦!快点吃,吃完好溜了,人家以为我们是疯子呢!”

“待会儿去哪?要不要看电影?”晴亚边吃东西边说。

“好啊,看西片吧!那部……”

“不要啦!看周星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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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海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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