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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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沙,卷起一缕飞扬的长发。

高塔之巅,立着一条孤寂的身影。

那人居高临下,鸟瞰西域第一大国——“摩雷国”!

城池数百,座座繁荣昌盛,国人锦衣玉食,不愧为西域第一大国!

在这强大而神秘的番国之内,可隐藏着一个……他追寻的人?

“无影……”

疑似风声,零碎飘于苍穹。

*

奇闻!

奇事!

奇观!

“摩雷国”的那个冷酷无情的皇子,竟然……竟然是中原天朔王朝第二皇子的——爱人!

更叫人诧异的是,“天朔王朝”的二皇子为了寻找最爱而千里迢迢的从中原来到西域!

此情此义,实在感人肺腑!

面对梵雨的言词,他们“摩雷国”的皇子竟然没有否认!

常常……用深情的眼神望着梵雨?!

深情?

梵雨哧笑。

只有那些不知情人才会满口胡诌!

“他那叫深情?”鸿罗怪叫。“天啊,那种带血带剑的眼神叫深情?那些人的眼睛被肉糊住了吗?”

“真是——啼笑皆非!”冰漓捧着肚子,怪笑。“说真的,主子,你这般误导人家,可是想……”

“一定是了!”鸿罗奏在她耳边嘀咕。“八成是想生吞活剥了人家!”

“可能啊!”冰漓点头。依她们主子的性子,一定不会轻饶对方。

“主子其实是很色的!”鸿罗话才落,便被陆浚重重的敲了一记,她哀嚎。“陆浚大哥,你干什么啊!”

“不得出言不逊!”陆浚板着一张脸。

鸿罗瘪嘴。“又没有说错嘛!当初……”偷偷瞄瞄主子沉思中的侧脸,轻声道,“当初就是主人硬掳了他,还对他那样……哎,冰漓你干嘛?”

冰漓捂着她的嘴,急忙使眼神。“管好你的小嘴儿!”

梵雨冷冷地瞥了她们一眼,两人立即噤若寒蝉了。

陆浚摇摇头。两个丫头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最近主子脾气极好,即使她们出言不逊,亦没有罚她们,两个丫头便以为主子转了性?

梵雨掠了一下发带,起身出了房门。

“哎,主子,您要上哪去?”两个丫头缩着肩,跟着上去。

“不必跟来。”梵雨下令。

“啥?为什么?”鸿罗不解。她们这些日子一直窝在皇宫里,还没好好的到城里逛逛呢!

梵雨叹了一口气,转头对陆浚道:“带这两个丫头去找个会番语的学者。”

“咦?主子?”冰漓和鸿罗一头雾水,而陆浚已猜得几分,有些同情的望着两张单纯的脸。

梵雨笑得煦温。“罚你们二人在五日之内学会基本的番语。”

“什……么?!”晴天霹雳!当下,两个小姑娘愣得跟柱子一般。

梵雨潇洒地一甩宽袖,阔步而走。

冰漓与鸿罗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坐于地。“主子……呜呜,太太狠心了!”

陆浚揉揉额穴。两个丫头仍是不知悔改啊!

*

“……喜欢?喜欢是什么?”天真的问声眷恋不去。

“喜欢吗?呵呵……喜欢就是占有吧。”男人的声音沙哑而有磁性,令人不由自主的魂吸了过去。“占有之后,就是吞噬!将其心,其骨,其血,其肉,其魂全占为己有!没有自己,对方就不能生存!让自己的精血进入其之心,其之骨,其之血,其之肉,其之魂,化其为己!最后通牒,你的世界便只有我一人,我可以给你全世界,也可以让你一无所有。无我无你,无你,我依旧是我!”

霸道的话语旋绕不去,如一首古老的曲子,高高低低,忽近忽远,缠着人的心,令人惶恐不安!

“小炙儿呀,你真是……一个可爱的宠物……”

床上的人猛然惊醒,木然的双目瞪着绣有精美图案的床帐顶。

脚步声接近,他瞬间扯下挂在床上的香囊,闪电似地射向来人,来人惊呼一声,“咚”一声跪于地,哀叫。“皇子饶命!皇子饶命!”

他坐起身,面无表情看着吓得魂不附体的宫女。

冷冷的气息在幽暗的宫殿里肆意。

宫女瑟缩着,等了许久,不见主子发话,她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偷看了眼,又急急压下头。

雷溯移了视线,手一抄,拿起一直搁在床上的魔刀。魔刀煞气一闪,他单指抚过,口中吐出一字:“滚!”

宫女惊恐得频频向后爬,生怕主子一怒,挥刀砍了她的脑袋。爬到门槛时,突想起自己是来报讯的,吞吞口水,断断续续地道:“禀……禀殿下……外……面……梵……梵公子……拜见……”

魔刀啸吟,雷溯红眸一犀,黑暗中血光乍现,吓得宫女连滚带爬地逃之夭夭。

刀一挥,纱帐立即化为无数片,飞絮四散。

“哎?怎么堂堂皇子宫中,冷飕飕的,无半个侍候的人?”随着疑惑而戏谑的声音,一道人影突兀的出现在门口。

阴暗里的人锐眼一扫,挥刀一指。

优雅地步入房中,梵雨晃着手中的扇子,含笑。“小炙儿,你为何如此凶悍?你我许久不见,理应叙叙旧,你却刀刃相见,实在伤人心呐!”

雷溯冷漠,眼无波澜。

梵雨一步步接近他,合上扇子,在他的刀前停下,以扇轻击那嗜血的刀,淡笑。“我们都亲密无间了,你怎能硬起心肠,伤害于我?”

雷溯煞气一起,提起真气,一招“迎魔即斩”便已使出。

面对扑面而来霸气十足,杀伤力惊人的招式,梵雨仅虚晃身影,轻易闪过,一个转身,已来到雷溯身后,身不知鬼不觉地拥住了他!

雷溯一惊,想逃脱时已晚矣,身上要穴瞬间被身后人点中,身子一软,便倒入梵雨的怀中。

梵雨大笑。“软香温玉,在下的福气实在不小!”

雷溯怒目相视。

梵雨抱着他,坐于床铺上,勾一缕金丝,贴在唇边摩挲。“金丝如宝,滑柔光顺,吾思念多日,今日能重温旧梦,真是喜极。”

被轻易制住,无奈动弹不得,雷溯唯有冷漠着一双红眸。

“为何这般无情?”梵雨附在他耳边低语。“我知当初你要杀我,是奉了‘暗鬼门’天尊之令,如今,你已不再是‘暗鬼门’的人,并无杀我的理由,我们何不和平共处,好好的了解对方,共结连理?”

雷溯寒光一闪,恨不能立即杀了这轻浮的男子。

欢愉一笑,梵雨摇摇头。“你一如当初可爱!”怜惜地抚着他的眼,道,“当初,我封印了你的本性,你娇憨纯真,惹人心怜,如今虽然恢复本性,但一样能勾起我的怜爱之心啊。”

雷溯咬牙,厌恶他的笑,头转一边。

梵雨温柔地扭过他的头。“我知道杀手不大言语,但并不是哑巴。你一言不发,我实在无聊得紧。”

雷溯哼了一声,平板地道:“目的。”

梵雨微怔,即而失笑。“目的?你是问我此行的目的,还是拥着你的目的?”

眼角看人,已是十分不耐了!

叹了一口气,梵雨柔语。“我为你而来!当初……你一刀刺进我体内,绞得我的心苦不堪言……我……我当时誓言,必要你付出代价,然,当伤愈合后,细细思量,方发现,我对你……实则是爱生恨!”

慌言!

“花了许久时间,终于打听到你原竟是‘摩雷国’的皇子,我相思之余,马不停蹄地赶来!见着了你,爱意如潮涌,滔滔不绝啊!”

慌言!

“拥着你,我……”低头一吻,邪魅。“恨不得……吃了你!”

雷溯全身一震。

贴在他的心口,闷闷地笑。“小傻瓜,当真以为我会吃了你不成?真是可爱!”抬头,神情柔和。“你是皇子,我可不敢在你寝宫中对你胡作非为!”

雷溯冷眸一闪,似乎被男人弄糊涂了。他自小当了杀手,心中所想,皆是杀人的阴狠手段,哪里知道人情世故?更没有梵雨游龙于江湖这个大染缸而异常的狡猾。

“……放开……”

“不放!”梵雨嬉笑。“我爱抱着你。你以前最喜欢我抱着你了。”

以前……以前那个失了心魂的人偶啊!

“放开!”

“皇子殿下是在命令在下么?”梵雨懒洋洋地问。

“滚!”声音阴霾。

“啊?皇子殿下好生无情!”梵雨喃喃。“我对你痴心一片,你……你却如此伤人心!”

“滚——”

叹了口气,梵雨无奈地放开他,离了床铺。“罢了……罢了,人已变,情更异,我……我何苦呢……”

寞落地甩甩袖袍,隔空解了雷溯的穴,失神地回首。“不便打扰,告辞。”

雷溯警戒地盯着他,他略揖手,竟不见留恋,转身离去。

怔怔——

雷溯双掌握成拳,死盯着门。

他——会心慌!?

为一个自己欲杀的猎物——心乱!

摊开双手,望着。

曾经……他和他有过什么?

房间更暗了,四周寂静得可怕。

他沉静在一片黑暗之中。

从有记忆以来,他便与黑暗为伍了!从来……没有光明的陪伴!他们说……他是皇子,一个原本娇生惯养的尊贵皇子!他漠视一切,事不关己地来到番地,面对若干陌生人。

什么父王,什么母后……全是一张张模糊的脸!

没有任何印象!

他的眼中,唯有刀!

他的魔刀!

伴着他游走在血腥里的刀!

唯有刀——才是他的亲人!

而那个男人——他的猎物——只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

他残酷地冷笑。

他会——砍下他的头颅,完成主人的任务!

身侧有人隐现,无声无息。他很久之后方觉察到,但没有理踩,珍惜地擦着手中的魔刀。

两人,在静静地享受孤寂。

刀,擦得雪亮。

雷溯缓缓地开口:“五日后,我生辰。”

身侧的人身影一闪,消失无踪了。

*

“主子,外面的传话侍者,摩雷王有请。”陆浚恭敬地道。

梵雨正在描丹青,画到眉目细微之处,他专心致志,许久,搁下笔,吹了吹画。“哦?摩雷王请我?呵呵,不知是为了何事啊。”

“属下以为……”陆浚抬抬眼,迟疑。

“……以为如何?”梵雨慢条斯理地拿着画,那画中,赫然是个金发红眸的少年——不正是摩雷皇子雷溯?!

然而,画中之人较之现实中的人要天真可爱得多!圆圆的红眸,单纯如宝石,璨璨发亮,金发飞扬,怀中抱着一只顽皮的猫儿,微嘟红唇,生嫩得惹人心怜。

陆浚看得大汗淋漓。

主上他……他究竟有何想法?

梵雨眼一转,略不解。“说下去啊!”

陆浚咳了一声。“属下以为,‘摩雷国’请主上,必是为了摩雷皇子……”

梵雨呵呵一笑。“不错,他正是为了他的亲生儿子而有求于我呢!”

“咦?”陆浚不明白。

梵雨将画放到他手中,道:“将此画送到皇子宫,就说是我赠送的!美画送美人,妙哉!”

美人?陆浚只觉得头大。只怕那冰美人会当场撕了这张妙手丹青!

梵雨笑笑,理了理衣裳,便出去了。

一路上,仙姿飘然,不知迷死多少宫女。

来到御书房,摩雷王正在批奏章。

梵雨有礼的一揖手。“不知陛下传在下来有何要事?”

摩雷王立即放下笔,请了座,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梵雨的英俊潇洒。

“听从中原回来的法师言,梵雨公子在江湖是闻名遐迩,红粉知己多如过江之鲫,如今看梵公子仙姿飘然,似蓬来仙人,真是……”

“陛下过于谬赞了!”梵雨急急打断,怕他再夸下去,会没完没了。

摩雷王朗爽的大笑,并不为他的无礼而不悦。“梵公子在宫中的数十日,多少美人为你憔悴?”

梵雨连连摇头。“陛下莫要再夸在下了。”

摩雷王又大笑几声,捋了下胡子,略一沉思,道:“实不相瞒,今次请梵公子来,是有一事相求。”

梵雨挑眉,心中已猜之一二。

摩雷王观他神色,便知他已明了,便直口道:“这事,主要是为了朕那……可怜的皇儿!”

梵雨点头。

“说起来,朕对那孩子愧疚万分啊!当初……太过相信贼人,认贼为子,到最后,弄得亲子失踪,悔恨不已!”叹了口气,又道,“十几年后,终于在国师与众法师不辞辛苦的寻找下,寻到了吾儿,但……如今朕的皇儿变成了什么样子?小时的他,天真浪漫,活泼可爱,机灵聪颖,往往引得人开怀大笑!如今呢?如今的他……他还算得上是常人么?!”

“陛下的心,我能理解。”

喝了口茶,摩雷王道:“前日在花宴上,梵公子所言……是否属实?”

梵雨问:“不知陛下问的是哪件事?”

摩雷王佯装不悦。“梵公子,你这般,可有些为难朕了!”

梵雨忙赔不是。“陛下是问在下与贵皇子之间的……情感?”

“不错。”

“实不相瞒,这仅是在下单相思罢了。”

“咦?”

梵雨起身行礼。“陛下放心,皇子对在下并无什么爱意,只是在下单方面强加于他!这几日,在下吃了不少冷门,心中满是灰心!再则,皇子乃‘摩雷国’唯一继承人,将来是要立妃继位的,而在下区区一名男子,不敢奢望能得到一点回报!我身为‘天朔王朝’第二皇子,责任重大,婚事并不能己定,必须是要御赐卿点!然而,感情总是微妙的,即使我再不愿,但对皇子的感情无法回收!”

摩雷王听罢沉思。

梵雨挺身而立,面上诚恳,但眼底下却闪过一丝冷酷。

“好,好,好!”摩雷王连赞三声好,道:“梵雨公子不愧是梵雨公子!朕还有一事相求,不知梵公子能否答应?”

“陛下请讲。”

“……其实也是与朕的孩儿有关。”顿了顿,他道,“那孩子过于冷漠,我想请梵公子多开导开导他。”

梵雨略惊。“陛下,这事,在下恐怕……”

“我信梵公子定能将吾儿恢复成常人……”

梵雨犹豫了许久,望着摩雷王真诚的红眸,终是答应了下来。“只要陛下不怕在下会……有私心,在下便接受陛下的要求。”

“呵呵,爽快,爽快!”摩雷王极为高兴。“朕有什么好怕的?朕相信梵公子的为人!”

梵雨含笑,之后便告辞了。出了御书房,徘徊在曲折回廊上,低喃。“你相信我……我未必相信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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