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天罗地网，无孔不入
余小渔没有言语，抿着嘴，轻声问道：“苏兄，老章，你们知道大秦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吗？”
对于余小渔的话，扶苏和章邯从来不敢怠慢，也不敢擅自说出自己的见解，因为那往往都显现出自己的缺憾和不足之处，容易让人贻笑大方。
扶苏仔细想了想，回应道：“稷下学宫不出意外的话，应当算是一个。”
余小渔轻轻点头，抿了口酒，笑道：“没错，稷下学宫算是一处不可多得的瑰宝，兴许比起整个齐国所有人宝物加起来都要值钱。”
章邯显然对此并不认同，轻哼一声，道：“要这么说，那显然就是小觑了齐国的宝物价值几何！”
章邯被就是个草莽糙汉，并不是识得书中的颜如玉，自然更不知书中黄金屋。
这一点，余小渔心中理解。
他轻声道：“百年大计，育人为本。”
扶苏听到这里，整个人顿时一顿，下一刻，仿佛醍醐灌顶一般。
这才激动道：“余兄，你这句话算是点醒了我。”
百年大计，育人为本，对于一扫六合以后的秦国来说，这才是首当其冲的要务所在。
章邯蹙眉，则是略带质疑问道：“难不成大秦未来的百姓，都要相信稷下学宫的什么圣人的话？那要大秦铁蹄有屁用！铁蹄不就是看谁不顺眼直接照着他脑袋给他一剑就完事了！？”
余小渔心境平和，笑着解释道：“并非如此，老章，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老章点头，道：“这话说的不假，也和我心意，什么狗屁圣人，不过都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余小渔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因为下一句，就是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指望圣人，本身就是个悖论，所以道家有人提出：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圣人本就是窃取天下气数之人。”
扶苏这才恍然。。
余小渔又道：“稷下学宫只是其中之一，至于齐国最值钱的瑰宝之二……”
说到这里，余小渔探出手来，轻轻地点了点临淄内城的侧门。
扶苏瞬间心领神会。
他知道，余小渔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那便是齐国所留下的数不清的炼气士。
倒不是因为这些炼气士的术法有多么高明，甚至有一些为滥竽充数之辈彻彻底底的江湖骗子。
但如此浩荡的炼气士中，终究要有一两个内行人。
而炼气士的本质和大盗圣人如出一辙，尽为盗取气数之人。
阴阳家：分两种，一种是攀附真龙的附龙系成员，多在钦天监任职，观察天象、占星占卜、制定历书等等。还有一种散落在民间，散播各种歌谣谶纬，号称与朝廷的言官“共掌天下清议”，很大程度能够决定某位朝廷官员的口碑走势。
想到这里，扶苏心中这才落定几分。
他当即想要起身，将这一则消息传递下去。
未曾想，便被余小渔起身微微探手按压在他肩头上，轻声道：“苏兄，先不着急，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见到余小渔那郑重的神情，扶苏顿了顿，心中竟出奇的忐忑起来。
饶是身经百战的章邯，竟然在这一刻，后背也忍不住浮现出一丝丝的冷汗。
心道：‘他娘咧，竟然比起领兵干仗都要紧张几分。’
章邯定了定神，却见到余小渔面若平湖的看着两人。
轻声，一字一句问道：“事到如今，你们也算是大功告成了，但我还是不清楚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事到如今，也可以为我解惑了吧。”
余小渔凝视着扶苏的双眼。
“苏殿匣，章悍。名字倒是很有趣。”
他轻声呢喃道。
“苏殿匣，苏殿下……”
转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扶苏，轻声自语道：“到底是你自己说出来呢，还是……”
说到这里，扶苏竟然一瞬间有如坠寒窟的错觉。
他生怕失去了这个未来的扶龙人。
思索片刻，这才轻声道：“余兄，不瞒你说，我是大秦太子扶苏。”
说罢，扶苏拱手抱拳，面色这才微微凝重几分。
余小渔原本眯着的脸陡然凝固起来。
他曾以为苏殿匣兴许只是大秦某个文官的子嗣，充其量只算是个有学识的纨绔子弟。
可一直到后者重新来到临淄城的时候，余小渔这才意识到，苏殿匣的身份并不简单，甚至有些超出了只自己的预料之外。
一直到前几日街道上面对往来秦国悍卒而岿然不动的两人之后，也就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苏殿匣就是扶苏殿下。
那么……
旋即，他转而看向老章。
不咸不淡的冲着后者笑了笑。
后者刹那之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讪讪一笑，顿时觉得自己大将军的威风竟然都被杀了。
余小渔轻声道：“章悍，章悍，不出意外，你就是大秦猛将章邯吧。”
章邯点了点头，破天荒的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倒不是因为害怕余小渔，而是担心公子殿下的扶龙之人就此落了坏印象。
“余兄，该不会因我二人欺瞒了你而生气？”
扶苏试探性的问道，说白了，身为一国太子的他在此之前还真没有在意过谁的感受，余小渔算是第一人。
余小渔神色木然的点了点头。
倒也不是他真生气，而是心中正处于震惊之中。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己曾经幻想着如何从江湖一步步苦心经营到庙堂之中，而后借机攀龙附凤。
本有这一肚的盘算和计划，未曾想，秦国的太子扶苏，竟然就是在自己一重生到这个世界就认识的苏殿匣！
他本以为传授给自己剑术的老章充其量只不过是个江湖底层的莽夫，未曾想，竟然是大秦最后的一个猛将章邯！
且最好笑的是，余小渔竟然舍弃了章邯，选而求项梁来传授自己剑术！
章邯的剑术比起项梁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这里，余小渔心中多少有些悔恨。
不过，他依旧绷着脸，从袖口处将那枚当初在桑海城外击杀的独臂剑客的玉佩取了出来，徐徐推到扶苏的面前，低声道：“这个总要好好解释一下了吧。”
扶苏见状，神情微微一顿，叹息一声，这才凝声道：“余兄，想必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天罗地网，无孔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