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卧牛石

钟灵和玲珑察觉到那有些独特的眼神之后，也忍不住微微抬头，视线和那山巅之上的视线对视交织。

刹那之间，二者的神情之中尽数浮现出一抹愕然和讶色。

钟灵微微蹙眉，按捺住自己心头的震动。

道家的天子望气术悄然流转，落入她视野中的情形则是另外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象。

一座浑身散发着朦胧混沌气息的模糊身形，足足有一丈之高，手捧一本圣贤书，坐落在山巅之上，以一种庄严肃穆的神情盯着二人。

少女玲珑面色颇有几分慌张，光洁的额头上不觉浮现出一抹冷汗，她稍许落后几步，藏在师姐钟灵的背后，有些怯懦和畏惧。

轻声道：“师姐，师尊的铃铛怎就不灵光了？”

钟灵微微摇头，声息一口气，平静道：“同为圣贤的大气象，青铜铃铛自然无用。”

稷下学宫，当真存有大气象！

钟灵大抵心中清楚为何学宫会蓦然之间出现一尊气象直逼圣贤的家伙了。

“齐国国祚气数八斗，此人独占半斗书卷气，比起那圣贤庄的荀况，还要棘手许多。”

少女玲珑哑口不言，和先前的多言截然不同。

倒不是她不能说话，而是不敢说，之前在龙公城里，没少因背后议论圣贤而吃苦头，吃了几次大亏后，但凡是和圣贤搭上边的，都不再敢妄言。

落在两人眼中的圣贤气象着实不俗，但在余下几人眼中却平静如常。

余小渔察觉出几分端倪，却还没到窥视本质的哪一步，毕竟这座天下中，像是道家的天子望气，帝王家的乘龙术，几乎都是不传之秘。

钟灵缓缓驻足，停在距离山巅大抵百米之遥的地方，至于少女玲珑则是落后数十米，无论说什么都不再上前，仿佛扎根在原地一般。

虞姬见到俩女异常，旋即问道，“钟灵姐姐，有什么事？”

钟灵只是抿着自己那丰润嘴唇，片刻之后，这才嫣然一笑，道：“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我还有个远方弟弟催着我去寻他，眼下只怕没空闲，等我先处理好那边事情，再来学宫寻你。”

虞姬不明就里，但见到对方似乎打定主意要离去，也不好挽留。

轻声道：“也好，反正不出意外，我日后长住在稷下学宫，姐姐若是有空暇，想来就来。”

钟灵点了点头，和虞姬郑重道别之后，又重新望了望那山巅之中。

可这次入眼，再无先前那令人心惊胆战的景象，反而有一儒雅的跛脚儒生，双手平托在胸前，神色肃穆凝重。

钟灵暗中舒缓了一口气，转身带着那神色复杂的少女一刻不停的下山而去。

余小渔看了一眼背影匆匆的两女。

他自知两人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止步于稷下学宫之外就仓促离去，心中疑惑交加，再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陈文鸾，联想到之前陈文鸾竟未卜先知虞姬要回来，颇为惊诧。

等几人拾级而上到了山顶。

虞姬和虞子期带着周嫣先回放下颇为繁重的行囊。

余小渔和陈文鸾并肩站在那山上入口处的一块数丈方圆的青色圆润卧牛石上。

后者自能察觉余小渔心中疑惑，也没有遮掩，率先开口道：“那两女大有来头。”

余小渔微微点头，看了看已然汗流浃背，面色稍显苍白的后者，没有言语，反而将腰间的酒囊解下来，随手递了过去。

陈文鸾微微摇头，自从入升为学宫大祭酒，他便是滴酒不沾。

“你可知函谷关外的天地？”

陈文鸾徐徐问道。

“李耳西出的地方？收纳藏匿了天下圣贤之地？”

余小渔平静道。

对于函谷关外的传闻，早已衍生出各种玄之又玄的民间传闻，但大多叙述夸张。

不过随着余小渔将要破开三境瓶颈对气数愈发了解之后，便心中好奇，天下圣贤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只需稍加推敲，不难推测出，圣人避世不出的缘由。

陈文鸾眼瞳中的惊诧一闪而没，这点秘辛似乎对自始至终都掌控全局的余小渔来说并不是什么隐晦。

他点头道，“我对那个地方也是一知半解，但先前心中隐隐有一种直觉，若是让那两女入了学宫，只怕才有点起色的学宫气数将雪上加霜。”

余小渔眯着眼，灌了一口酒，问道：“你是怕和那圣贤庄的荀况一个下场？”

圣贤庄荀况传闻突然兵解升仙，这话虽然说的还听，可稍稍了解荀况的明眼人都大抵能猜测出，那所谓的‘兵解升仙’多半是别人助其‘兵解’，说是暴毙也不为过。

“和她们有干系？”

陈文鸾沉默片刻，轻声道：“希望是我想多了。”

旋即，他探出手指了指面前的青色卧牛石，道：“这块卧牛石也大有来头，李耳坐下有一板角青牛，乃是道家神谱中置于前几位的存在，自李耳年少起，青牛便是相伴于其旁，非卧牛石不休憩。”

“你的意思是当年李耳造访过此处？”

陈文鸾微微颔首，又道：“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李耳带着青牛来到学宫传道，那时的他已然是道家执牛耳者，风头正盛，一连在学宫传道七日，脚下的这块卧牛石，便是当年那青牛休憩之地，临近下山之际，李耳在山下小径下留下一行字，想必先前你也留意到了。”

余小渔面色不由凝重起来，轻声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在道家学说里，水为至善至柔;水性绵绵密密，微则无声，巨则汹涌;与人无争且又容纳万物。水有滋养万物的德行，它使万物得到它的利益，而不与万物发生矛盾、冲突，人生之道，莫过于此。”

这句上善若水，后世人不断解析，试图从其中一窥天机，只可惜解析不断冗杂，反而丢失其本意。

“李耳有大学问。至于那两女，想必多半是出自于函谷关外八景宫，乃是嫡传。”

陈文鸾说出自己心中的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