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丑陋真相
周太妃叹了口气，让周媛在自己身边坐下，道：“自从丕儿登基做了皇帝，姑母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这阵子又在闹洪灾，姑母实在……”她拍着周媛的手，“唉，阿媛，你别怪姑母。”
“阿媛晓得，姑母都是为了阿媛着想。”周媛偎着周太妃的手臂，轻声道。
周太妃抚着周媛的头，慈爱地笑道：“真是个好孩子。”
周媛坐直身子，望着周太妃的眼睛，正色道：“阿媛有一件事想问姑母。”
“姑母也有件事要告诉你。”周太妃沉声唤道：“康乐。”
见她叫自己，今日表现很异常的司马照华不情愿的站起身面对周媛，小声咕哝的一句话。由于声音太小，周媛疑惑地看看周太妃，她完全没听清司马照华说了什么，只看到她的嘴巴在动。
“康乐！”周太妃的声音加重了。
司马照华提高声音，硬邦邦的说道：“之前那些事都是本公主的错，本公主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周媛惊讶的望着司马照华，这刁蛮公主何时转性了？
周太妃笑道：“阿媛，康乐做得那些错事姑母都看在眼里，原先姑母不便出面，是以一直拖到今日才让康乐给你道歉。她年纪虽比你大些，可却不如你懂事，你看在姑母的份上，别跟她一般见识。”
说是道歉，可司马照华眼中依旧闪耀着毫不遮掩的愤恨。周媛心知，今日的事只会加深她对自己的恨意，可她也不便拂了姑母的一番好意，因而笑道：“姑母言重了。”
“说好了，你们两个以后可不许再闹了。”周太妃拉着周媛站起来，走到司马照华跟前，将她们俩的手叠放在一起，训诫道：“你们是表姊妹，理当一心才是。”
司马照华嘟着嘴，不情愿的说道：“母妃教训的是，康乐知错了。”
“这才像话，”周太妃重新展开笑颜，回到坐榻，她一转身，周媛和司马照华便飞速抽回了各自的手。
“对了阿媛，你方才不是说有事要问姑母吗？”
周媛点点头，为难的说道：“是，此事是阿媛私事，姑母可否请公主回避？”
周太妃闻言，便令张青带司马照华出去。听见关门声，她才面上带着笑，开口道：“阿媛，你有什么事尽可说与姑母知道。”
“姑母，阿媛听闻当年阿母郁郁而终其实并非因为刘氏，而是另有其人，”周媛望着周太妃，道：“姑母可知那人是谁？”
周太妃笑容一窒，不自然地问道：“你听谁说的？”
看来她果真知晓实情，周媛心里有了底，她轻声道：“刘氏临死前告诉阿媛的，她说这些年以来阿媛都错怪她了。”
周太妃拿起案上的佛珠，轻轻转动着，道：“阿媛，逝者已矣，你又何必追着这件事不放。姑母好不容易看到你和你阿父俩人能和睦相处了，怎忍破坏你们父女之间的情意？”
“阿媛只是不甘心，不想被蒙在鼓里。”周媛沉声道，她当然知道不论那个女人是谁，最大的原因其实还是周闵，可不得到真相，她始终心有不甘。
周太妃叹道：“若你真想知道，回去问阿兄便是，何苦来为难姑母？”
“姑母明知，阿父根本不会告诉阿媛。还请姑母看在阿母的份上，告诉阿媛吧。”
周太妃缓缓走到窗下，远眺沉思。
周媛只能看见她的侧影，也不出声打扰，只是安静的等待着。
半晌，周太妃幽幽地问道：“难道你从未怀疑过，阿兄为何会娶颜氏这样一个低门女子为妻？”
“颜氏？”周媛皱眉道：“她的年岁不符。”
周媛母亲裴氏缠绵病榻两年方才病逝，以颜氏的年纪算，她那是才和周媛现在差不多大，周闵怎么可能被那么一个小女儿迷住？
“那为何阿兄会接了周怜回府；为何又认她为女；为何这么巧，周怜也姓周？”
一连串的为何，问的周媛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按住心口，低语道：“是啊，为何？”
刘氏的声音幽灵一样在周媛耳边响起——我听说夫人阿姊不幸仙逝，留下一位女郎，夫人怜她年幼失恃，过两日就会把她接到咱们府上。日后，阿媛你就有姊妹作伴了。
这是当日在周闵与颜氏婚宴上，刘氏亲口对周媛说的，周媛还记得，在自己的逼问下，刘氏告诉自己，那女郎也姓周。
“姑母是说，那外室是颜氏的阿姊，而周怜就是那外室所出？周怜其实，”周媛艰难的呼吸着，“是阿媛的亲妹妹么？”
这一刻，所有的线索都串在一起，周媛才恍悟，原来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她的母亲因周怜生母而死，上一世，她自己又因周怜而死。周媛低声呢喃道：“果真不是冤家不聚头么？”
“当年大嫂刚生下你不久，还未出月子，便得知阿兄有了外室，就此落下的病根。”周太妃不忍地看着周媛。
原来是这样，周媛激动的问：“阿母怎会知晓此事，是谁告诉她的？是谁？”
“姑母当时已经随丕儿去了琅琊，不知详情，似乎是哪个不晓事的侍女多嘴，”周太妃怜悯的望着周媛，道：“阿兄当时便将她杖毙了。”
“死了，都死了？”周媛神情恍惚，她得知一切的时候，那害得阿母早逝的颜氏死了，那多嘴的侍女也死了。即使得到了真相，她也不能为自己的阿母做些甚么！
“是颜氏害死了大嫂，你阿父不仅没有怪罪过她，在她死后，还娶了她妹妹！他忘了那件事，可姑母一直记在心里。姑母原以为周怜是个好的，可惜也和她阿母一个样。”周太妃咬牙道，她嘱咐周媛：“她是个很有心计的小姑子，阿媛你一定要提防她。”
听了周太妃的话，有那么一瞬间，周媛呆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望着她。不仅为了这丑恶的真相，还有，她发现周太妃话里话外，竟然是在挑拨自己记恨周闵。这个发现，令她震惊不已。
“阿媛？”周太妃探询地看进周媛的双眸里。
周媛忙掩饰的低下头，轻声道：“真没想到。”
周太妃以为她是在说周怜的事，犹自冷然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看起来一副柔弱乖巧的模样，其实骨子里和她生母一个样，贪婪阴狠。”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周媛感叹道。
周怜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可姑母是什么样的人呢？她原先以为自己了解，今日却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