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侍卫

第八十一章 侍卫

笃,笃笃,笃笃……

叩门声一声连着一声的响着。

周媛呻吟了一声,从梦境中惊醒。

她一醒来,便觉得自己的头胀痛不已,浑身都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咬着一样难受。还没等她缓过那股难受劲儿,一个温和的声音在门外唤道:“周家女郎,殿下下令一刻之后出发。”

在这些人里,能对她如此客气的,也只有那个一贯温文尔雅的苻敏了。周媛撑着身子坐起来,带着浓重的困意哑声应道:“知道了。”

门外的苻敏得到回答后便离开了,周媛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喉咙也火烧火燎的疼。

自落到苻生手里,虽然周媛表面没有现出什么异常,其实她一颗心时常是提着的。连日来的赶路原本已经让她很不适应,加上昨夜她被苻生逼着一刻不停地连走了大半夜的路,夜露风寒,回来后才刚挨着枕头又被人唤醒了,难受也是正常的。

周媛知道,她自己现在最需要的便是卧床休养,但苻生那人素来说一不二,绝不会因为她而改变行程。周媛也不想在他面前无谓的示弱,是以她强打起精神,收拾妥当,便从房间出来。

她一出门,刚好撞见同样向外走的苻生。

苻生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本要继续前行,忽然又停住脚步,他冷冰冰地问周媛:“你怎么了?”

“无事。”周媛稳重呼吸,淡淡地答了一声,便接着往前走。

苻生目光锐利地盯着周媛的脸看,他皱眉道:“你病了?”

虽是疑问,用得却是肯定的口吻。

周媛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憔悴难看,否则以苻生对她的厌恶程度来说,根本不会发现她病了。她抬眼看向苻生,却发现自己面前有两个他在晃动。

“不过是受了点风寒,路走得多了点,没什么了不得的。”周媛说完便要走,她担心自己停得久了会没有力气再抬步。

苻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眼神也开始认真起来。他一步跨到周媛正前方,挡住她的去路,而后攥住她的肩膀,仔细审视着她的脸。

周媛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如针扎般疼痛。她按住太阳穴,想到眼下自己之所以会这么难受,都是拜苻生所赐,语气不禁尖刻了起来:“淮南王莫不是心软了,想给我延医问药?”

苻生脸色攸然一变,他如同摸到某种恶心的东西一样大力甩开手,暴躁而凶狠地斥道:“少做梦,你若病死了,倒省得脏了本王的手!”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开,完全不理会身后几乎站不稳的周媛。

当周媛好不容易挨到厅堂时,苻生和侍卫们都已经用完饭了。

苻生阴沉的看了她一眼,周媛知道他此时定然不想让自己和他坐在一起,知趣的另寻了一张食案坐下。

苻敏叫过仆役给她上饭。

周媛恹恹的扒着碗中的麦饭,举箸送到嘴边却又咽不下去。

苻敏见状,不知周媛身体不适,只当她是早起没有胃口,和善劝道:“周家女郎,你多用些饭菜。咱们今日要继续赶路,下一个逆旅要走上四五日才能到得。”

苻生哼了一声,握着腰间的环首刀站起身来,冷声吩咐道:“出发!”

其他侍卫应声而起,随苻生而出。苻敏无奈的摇摇头,也起身走了。在安排仆役将打点好的干粮装到马车上间隙,苻敏递给周媛一只食盒,道:“留着你饿的时候在用罢。”

周媛接下食盒,感激的道了谢。她虽没有胃口,却很承苻敏的情。这种时候,一点点善意都是弥足珍贵的。

原本苻生是和周媛一起坐在马车中的,许是今日特别厌恶周媛,他甚至连马车都没有进,径直骑马而行。周媛相信若不是不想被她拖慢行程,苻生一定不会让她安坐马车中。

一行人又是赶了一整日的路,直到了夜色深沉的时候,苻生才下令停步。

周媛午饭也没用几口,一路上只是昏昏沉沉在马车中躺着,接连做了许多噩梦,一个接一个,没有尽头。感觉到马车停止了晃动,她才从最后一个梦境中醒转。

侍卫们纷纷下了马,见马车没有动静,苻生用鞭子敲了敲车窗,不耐地说道:“下车。”

听见他催促,周媛挣扎着坐起身来。她拢了拢头发,从一旁拿过头巾带上,又套上靴子,慢慢从马车中下来。

先前的动作已经消耗了不少力气,当右脚触到地面时,周媛膝盖一软,向前跌了过去。

眼看就要额头触地,却被一双大掌搀住。

周媛站直身子,看到扶住自己的人竟是一侧的苻生。

苻生看到周媛差点摔倒,只是下意识的扶住了她,待看到周媛和侍卫们惊讶的眼神,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做了什么。苻生嫌恶的撒了手,狠狠瞪了表情最夸张的苻敏一眼,大步向前走。

周媛原就没有站稳,苻生一撒手,她又一下失去依靠,一下重重摔倒在地。人生病时总会比平常脆弱些,周媛忽然就感到一阵委屈,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泪滴在地上,没有一丝声响。

苻生没再看周媛,他一边走,一边没好气地命令道:“苻敏,还不快去弄些木柴的来!”

苻敏忙收敛起自己的惊讶,含笑躬身道:“是是,属下这就去。”

说完最后看了眼伏在地上的周媛,便招呼身后的侍卫和自己一道去砍柴。有四名侍卫没跟他走,而是留下来守卫苻生。

不一会儿便有几名侍卫来回运送木柴。

没有人知道周媛在流泪,也更没有人会关心她死活,最起码,这些人里没有。苻敏或许是有些同情周媛的,但也仅止于此。此时周媛必须自己坚强起来,伏在地上积蓄了些气力后,她用袖子擦掉眼泪,一点点站起来。

前面十来步的地方有一座破落的荒寺。

这寺庙原本是一个四合院的格局,但年久失修,早已经破败不堪,寺中的房屋大多数都只剩下半壁残垣,只有最外面的那间还完整些。

苻生和那四名侍卫已经先一步进去了。周媛扯了扯衣裳,昂头走入那间房。

周媛一走进去,便看到苻生脸色阴沉的独自坐在一个火堆前。

除了苻敏,侍卫们素来都很惧怕苻生。此刻见苻生如此,他们也不敢喧哗,只是沉默的在另一边生火。

周媛知道苻生此刻并不想看见自己,她自己也并不想看到苻生,前几日是没有选择权,如今苻生越发厌恶她,她也可以借机离苻生远点。她慢慢走到那几名侍卫跟前,平息了一下呼吸,道:“请帮我生个火。”

侍卫们听了周媛的话,相互对视了一眼,继而大笑起来。其中一名左脸有一道刀疤的侍卫面带嘲笑的对周媛说:“你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吧?”

另一名侍卫哂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死了都没人可惜的人质,还妄想让咱们服侍她!”

侍卫们的讥笑声在荒凉的山寺中特别清晰。

第一个开口的刀疤侍卫讽刺地问道:“人质,人质你懂吗?”

周媛静静的等他们笑完,道:“我是个人质,让我死自己是最容易不过了。但别忘了,我对你们淮南王还有利用价值。我冻死在这里,坏了你们淮南王的事,你们担当得起?”

若不是眼下虚弱的厉害,实在没有力气点火抱柴,她也不会来请这些明显对自己极为反感的侍卫帮忙。

那刀疤侍卫的脸板了起来,他哼道:“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没有你,我们殿下照样能打得那谢玄屁滚尿流。”

听到他如此轻视谢玄,周媛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才笑了两声,她便累得气喘吁吁,于是止住了笑。

几名侍卫的讥笑声一下子消失了,刀疤侍卫更是噌的站起来,他抽出环首刀,喝道:“你敢瞧不起淮南王?”

这话一出,顿时激起另外三名侍卫的愤慨,他们同时起身,握着刀柄怒视周媛。

这侍卫看起来鲁莽,实则细心之极,他没有说周媛瞧不起他或秦军,而是说淮南王。如此一来,只要是忠心于苻生的侍卫,都会对周媛生出愤怒之心来。而苻生这次出行,只带了二十人,这二十人,想来都是他的心腹,他们自然是最忠心,最维护苻生的人。

真是好计策!

“哈。”想到这里,周媛笑了一声,随即她又敛起了笑。

在这种时候,周媛竟然又笑了起来,侍卫们愈加愤怒,看他们投来的眼神,几乎恨不得立刻将周媛头颅斩下。他们却不知道,周媛根本不是嘲笑他们和苻生,她只是觉得有趣。这侍卫太不简单了,原来周媛只看出那个苻敏深藏不露,原来这里还藏着一位高人。苻生身边的人才,还真是比比皆是啊。

她以听到侍卫说的那些一心要挑拨众人情绪的话语,便总觉得他有点蹊跷,只是她暂时还分不出此人到底是站在那一边。不过不管他站在那一边,都绝不是要帮周媛。

侍卫们拔出刀,慢慢逼近周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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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朝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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