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做戏
聚在周围的路人面上皆露出不安的神色，周围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只有小贩们吆喝叫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民间传闻，太子苻生性情暴虐，他原先做淮南王的时候便视杀人如儿戏，身边的人稍有不合他意之处，动辄便被打杀。加上他又身有残缺，所以百姓都当传言是真的，一听到自己遇到的人可能是太子，个个都如遇瘟神一样畏惧。
苻生抬眼扫视了一下围观的路人，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灿儿老老实实的说：“灿儿听人说，皇太子殿下有一只眼不能视物。”
此言一出，侍从们立时都变了脸色，周围的路人更是面露恐惧，担心被这口无遮拦的乞儿连累。
一向好脾气的苻敏厉声喝斥道：“休得胡言！”
无人不知，这是苻生的禁忌。
灿儿瑟缩了一下，他望着周媛，怯声道：“女郎，灿儿说错话了么？”
看着灿儿纯净无辜的双眸，周媛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别吓他，”苻生对苻敏说，他矮下身子与灿儿平视，和颜悦色地说道：“你没认错，我就是太子。”
听苻生承认自己的身份，灿儿双膝跪地，恭敬的磕了一个头，口中念道：“灿儿见过太子殿下。”
不论传闻中苻生是什么样的，他只知道，今日自己遇到的太子是一个好人。
那些围观的百姓此时也都松了一口气，连忙跪地高呼见过太子。
周媛见苻生的身份已经暴露，不由担心的催促道：“我们快回去吧。”
苻生让灿儿起身，对他说道：“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到太子府来找我。”
说完他便步出人群，看他上马后，周媛的心才放下。
苻生看了眼周媛，出其不意的问道：“你担心本太子？”
他分明听见，当自己走出人群时，周媛轻吁了口气。
周媛没好气的说道：“我是怕若有人对你不利，我会受你连累。”
说着她便踩住马镫，翻身上马。其实以她在秦国的人质身份来说，苻生对她算是不错了。她也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别人对她的好，她都会记在心里。
在马上坐稳，刚拉起缰绳，周媛突然顿住了，她又一次看到了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然而这街市上到处都是人，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背影便消失在人群中。
虽然周媛因为没有看到正面而不敢肯定那个人就是谢玄，但她觉得，两次都看到这个背影，绝对不是巧合。
如果真的是谢玄来了，他这么久没有露面，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周媛相信他。
苻生敏感的察觉到周媛的异常，他顺着周媛的目光望过去，同时问她：“怎么了？”
周媛一惊，忙收回目光，摇头道：“无事。”
苻生盯着周媛的脸，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慢悠悠的追问道：“你是不是看见了谢玄？”
周媛蓦地愣住，不是因为苻生猜到她异常的原因，而是他笃定自信的语气。她回想起今日出来后苻生的各种不太明智的举动，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他特地挑人最多的时候，带周媛来到这个最热闹的市集，还当着那么多人表露身份，这么做，就是做给在暗中的谢玄看的。
苻生探过身来，将手伸向周媛。
周媛下意识的往后撤了撤。
苻生靠近她，如情人般贴近她的耳朵，沉声道：“你最好配合我，否则，你知道后果。”
他扳过住周媛的肩膀，一只手按住她的下巴，突然在她右颊上亲了一口。
周媛呼吸一顿，过了好一会儿，她抽出锦帕，使劲擦着苻生亲过的位置，直到脸都擦的发疼了，她才罢休。她明白，苻生故意表现的和自己如此亲近，就是为了逼谢玄早日现身。
苻生盯着周媛的双眸，像个纨绔子弟一样玩世不恭地笑道：“下一次，本太子可就要亲别的地方了。”
周媛如同摒弃一个污浊不堪的脏物一样扔掉锦帕，怒视苻生。她恨恨地低叱道：“卑鄙！”
为了对付谢玄，他竟对自己使出这样的手段，当真是卑鄙至极。
苻生哈哈大笑，嘲讽道：“本太子在你心中，不是一直都是这个形象么？怎么，莫非你还对本太子抱有幻想，天真的以为本太子会怜香惜玉？”
看着苻生脸上那可恶的笑容，此时周媛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她很想一掌挥到他脸上。这个念头一直在她胸口激荡，消散不去，于是她扬起了手。
苻生身为一代名将，动作自然快过周媛，还没等她挥过去，便被苻生一把攥住了。他神色一冷，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下一瞬，他面上又浮起了微笑，只是在周媛看来，那笑中满是阴寒的味道。他靠近周媛，轻声道：“怎么？你想打本太子？”
周媛瞪着苻生，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告诉你，我根本没看到谢玄。若是谢玄来了，他又怎么会让你这样对我！”
“不会？”苻生嗤地笑了一声，恶意地讽刺道：“或许他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中意你。本太子收到消息，那谢玄就在长安城中。”
谢玄真的来了？周媛愣住，她不确定，苻生是不是为了诈自己才这么说的。她再也不会相信苻敏说的那些关于苻生的好话，他对苻生忠心耿耿，在他眼里，苻生即使做了多么令人不齿的事，都值得原谅。可在周媛看来，苻生这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品行可言了。
苻生贴近周媛，帮她重新系好有些松散的披风系带，他做出亲密的样子，抚摸了下周媛的头发，道：“早这么听话，也省去本太子那些功夫。”
周媛冷着脸等他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然后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太子殿下，如果你要做的事都做完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苻生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怅然，继而恢复了一贯的表情。他让马往前踏了两步，一扬手，高声道：“回府！”